而如今,鎮守桐冠城的仙家弟子們還對命運的變化一無所知,他們將礌石炮推上了城牆,填裝烙印著穿透符文的彈藥,升起了籠罩全城的護城大陣。一切準備就緒後,守城隊的弟子也沒閒散下來,前哨組輪流值守,不間斷地傳回北荒山的情報信息。符文組更是快馬加鞭,趕製彈藥。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無法安定下來的緊繃感里,唯恐自己還做得不夠多,只能再努力一點,再盡心一點。
因此,當遠處傳來陣陣悽厲詭異、恍若嬰兒啼哭的咆哮嘶鳴之時,眾人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恐懼,反而是塵埃落定的安心。
盡人事,聽天命。修真問道之人往往都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們已經竭盡全力做到了自己可以到的一切事情,即便最終結果不盡如人意,他們也已經無愧於心。
「三清在上啊——!」直到一聲破音的尖叫傳來,某位不顧風度的弟子站在城牆上嘶吼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什麼鬼東西?不就是九嬰嗎?大家不是都在宋道友給出的留影石里見過了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眾弟子恨鐵不成鋼,想要踹那擾亂軍心的弟子一腳。誰知幾名弟子御劍凌空後,窺見遠處蠕動而來的巨大黑影,竟也瞠目結舌,險些崩潰得大喊大叫。
「天爺啊,這是什麼東西?!九嬰嗎?九嬰不長這樣啊!」
眼見著這些個仙風道骨、儀表堂堂的上宗弟子們嚇得人仰馬翻,守城的將士們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慌亂與恐懼。
其實,也無怪乎這些弟子如此失態,實在是因為就算是他們也從沒見過如此猙獰恐怖的怪物——那本就面目猙獰的遠古凶獸此時已經完全褪去了蛇類動物該有的體態,蛇軀膨脹了近一倍不止。九個蛇顱中的三個已經被誅邪之劍砸成了泥濘的血肉,卻還仍舊如活物般蠕動著。而更為嚇人的是九嬰九首交接之處的中段,強行掙脫誅邪之劍的後果便是龐大的蛇軀自交接處撕裂,露出內里翻滾著鮮紅的血肉。
而當這副面貌的怪蛇和漆黑的魔氣擰和糾纏在一起,殘破的蛇顱生出漆黑的龍角,淋漓的肉筋和渾濁不詳的黑霧擰作一體……與其說是「難看醜陋」,倒不如說是一種更讓人難受的怪異感沉甸甸地擠壓在眾人的心口,令人呼吸不暢,如鯁在喉。
雨,越下越大了。
看清九嬰面貌的幾名弟子各個臉色蒼白,甚至有人忍不住攥拳抵唇,強行摁捺住幾欲作嘔的咽喉。
「先鋒隊和陷落隊並沒有失敗。」一名弟子慘然道,「誅邪之劍的確擊中了九嬰,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讓九嬰變成了這般模樣……」
眼前的九嬰,真的還是活物嗎?如果不是,他們還有辦法讓九嬰「死亡」嗎?
他們不知道,誰都不知道。九嬰變成了這般模樣都還能「活著」,那「死亡」真的能讓一切歸於塵土嗎?
面對一個很可能「不死」的怪物,原本還安慰自己已經做好萬全準備的弟子們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絕望之感。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沉溺於這種情緒之中,一聲「咻」的嗡鳴打斷了他們的思緒。灰濛濛的大雨澆滅了機拓拉閘扭轉的吱嘎聲,只留下一聲宛如鳥叫的長鳴。
那聲音太過尖銳,在細密的雨聲中都顯得如此清晰分明。直到礌石炮在九嬰的其中一個蛇顱上炸裂,擦出點點星火之時,眾人才恍然回神。
「他娘的,這麼硬的骨頭!」城牆上,齊照天指揮著四名將士裝填彈藥,發現周圍鴉雀無聲時還滿臉不爽地回頭吼道,「你們發什麼傻啊?!還不快干它個爹的!不然等長老過來後看你們跟呆頭鵝一樣的發呆淋雨嗎?!」
齊照天可不怕九嬰這扭曲可怖的模樣,身為齊家嫡系的繼承人,他從小到大的必修課就是觀摩各種死得奇形怪狀、面目全非的惡靈妖怪。別人或許會恐懼這種「死後還活過來」的東西,但齊照天不會。身為齊南通的後人,他們家族世世代代都在解決這種死後還活蹦亂跳的怪東西。
雖然齊照天罵得很粗俗,但他的話語卻像一點靈光般點亮了眾弟子的心。沒錯啊,他們根本不需要「殺死」或者「戰勝」九嬰,宋道友交付給他們的任務只是守好城池,等待長老到來而已。他們何必給自己樹立非要「殺死」九嬰的門檻,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
放下心頭上懸著的大石頭後,眾弟子紛紛加入了戰局。
「射程、風力、雨勢……哈!我算不來算不來!來個擅卜筮命算的這邊支援一下!」一名弟子掰著手指計算礌石炮的射程,算得頭痛欲裂,轉身正想喊人支援時,一位身材瘦小的士兵卻毛遂自薦,「……啊?你會啊?行行行,你會你來!放心算,我掩護你!」
「不要瞎開火,瞄準九嬰的血肉之軀打!……我知道打不死,把它打退了不就行了嗎!只要它不越雷池,怎樣都行!」
「該死的……誰給施個法擋一下雨!這裡這麼多扛不住魔氣的人呢!打完九嬰傷兵一大批,血不血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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