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你自由。”明墨垂眸,將手裡的東西揚了揚,“這是休書。如果你現在接了,我們就沒有關係了。如果你不接——”
她頓了頓,避開曲齡幽壓不住涼意的目光,繼續說道:“如果你不接,那麼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能改嫁,一輩子都只能是明月樓的人。”
她話音剛落,就聽曲齡幽嗤一聲直接笑了出來。
她臉上再沒有剛才的震驚迷茫,一雙漂亮的眼睛來回掃視著明墨,眼裡神色銳利冰涼。
什麼還她自由,什麼休書,不過是鋪墊罷了。
明墨真正要說的顯然是後面那段。
是“她死了,她不能改嫁,一輩子不能離開明月樓”。
這算什麼?
昨天才成親,洞房花燭夜過完起來就遞給她一紙休書。饒是曲齡幽再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種操作。
而且明墨明知道她是因為什麼才成親的。
她明知道自己現在不會想要什麼所謂的自由。
但她還是這麼做。在整個許州以及江湖人都知道曲府大小姐和明月樓樓主成親的第二天這麼做——
這是明晃晃的要挾。
看似給了她選擇,實則是在追加條件。
江湖頂尖勢力明月樓的樓主。
果然是肆意妄為、隨心所欲且不被任何東西束縛住的江湖人啊。
曲齡幽深深看明墨一眼,面無表情拿過她手裡所謂的休書,看都不看直接撕碎,手再一抬,紙屑如雪花般飄落。
她直視著明墨的眼睛,明墨的眼睛漆黑而深邃,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就跟之前一樣。
她先前會覺得明墨溫柔隨和,應該是腦子進水了。
她開口,聲音是收斂起情緒後不起波瀾的平靜:“明樓主,這就是我的答案。”
她選擇不接休書,在明墨死後不離開明月樓。
明墨抬頭,透過飄落的雪花看到了曲齡幽的臉。
很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也看不到半點憤怒。
自然,她睡著時的不設防、早上剛醒來時的兩分親近也都沒有了。
曲齡幽現在看她,只怕跟陌生人差不多。
明墨這麼想,又覺不對。
不是跟陌生人差不多,應該是比陌生人還要不如。
畢竟曲齡幽看陌生人時雖然也疏離淡漠,卻不會有防備惱恨。
明墨心裡有些苦澀。
她看向地面上那堆“落雪”,知道這是必然的。
曲齡幽是商人,從她的角度看,她明顯是坐地起價、出爾反爾,那是商人最不喜的行為。
她想得恍惚,看到曲齡幽頭頂一抹白時不自覺伸出手。
曲齡幽僵了僵,想要避開但沒來得及,感受到明墨動作輕柔地撩了撩她的頭髮,採下幾朵“雪花”給她看,是黑白都有的紙屑。
“現在沒有了。”明墨拍拍手,問曲齡幽:“你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
曲齡幽:“……”
她欲言又止。
明墨看到後問她:“你想說什麼?”
她聲音溫和,白皙的臉上表情一如既往,似乎根本沒有遞休書這一回事。
“沒什麼。”曲齡幽垂眸。
只是對明墨比作為商人的她臉皮還要厚這件事有些驚訝罷了。
但這也沒什麼不好。
她是看不起也不接受明墨洞房花燭後再追加條件、在商人看來無異於毀約的行為,也知道之前對明墨的印象都要推翻,但不意味著她要跟明墨翻臉。
明月樓顯然是座龐然大物,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流雲山莊還要有地位。
商人逐利,既然她擺脫不了,現在也跟明月樓有了關係,那不如想想怎麼利用這層關係。
而且五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曲齡幽看著明墨一早起來在日光襯托裏白皙到過分的臉,一瞬間想起在曲府問她活不過三十歲的答案。
眼前這個人說她活不過三十歲,她現在二十五歲,不過還有短短五年而已。
至於人死了以後的事——
曲齡幽眸光閃爍,而後心裡生出些愧意。
作為主營藥材的曲府百草堂的主人,她實不該將生死大事看作兒戲的。
但明墨活不過三十歲是她自己承認的,跟她沒關係,她也沒有詛咒明墨,不過是在心裡想一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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