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想到與時雨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當時她正在絞盡腦汁,琢磨老師布置的功課——夏日雪景。
既高雅,又粗俗,是時雨給她的第一印象。
兜兜轉轉十年,相識在雪景,分別也在雪景。
真是諷刺!
夏日雪景虛幻迷離,像是夢一場。
如今,夢該醒了。
唐盈家是市區老破小,父母體制內工作,收入還行,公積金多得嚇死人,攢了點首付的錢,買下這套兩居室的二手房,日後給唐盈當嫁妝,貸款從公積金里扣,還有得多。
房子便宜,配套設施落後,小區路燈常年無人修理,特別是她家門前這盞,常年不亮。
時雨不放心,送她到家門口。
仲夏接過拉杆箱,敲門,冷淡地說:「你可以走了。」
唐盈開門,看到時雨,詫異道:「什麼情況?」
「沒情況。」仲夏推她進屋,匆匆關門。
聽仲夏一通抱怨,唐盈對時雨印象大有改觀,總結一句:「這麼看來,時雨對你真心不錯,一個男人寧可毀掉自己事業,也要保護你和你的家人,難倒這不是愛?這份愛,太偉大了!你不覺得他很Man嗎?」
「拉倒吧!你到底站那一邊?少看點文學作品,容易人格分裂。」仲夏丟過去一個抱枕,回臥室,「睡覺,明天要上班。」
唐盈在背後嘟囔:「都這樣了,還捨不得辭職。哎!自己挖坑自己跳,我們夏夏真的是沒救了。」
工作推進得很順利,孔天奇不愧是時雨的領路人,效率出奇得快,弄得曹晨苦不堪言,有點更不上節奏。
更誇張的是,他還有閒心操心主業。
「肯定是金絲楠木的好,水不能浸,蟻不能穴,古代皇帝落葬,都用這種,規格高、品質好,乾燥防腐,不被外界打擾。老父親辛勞一輩子,你現在生意做這麼大,不差這幾個錢,重要的是做兒女的一份孝心,別的都好說,骨灰盒頂重要,你好好掂量一下,選好哪種,找我三姑。」
「哎呀!不對!不對!小姑娘,不是這麼弄的。你得先用粉筆在地上畫個圈,沒有的話,撒麵粉也行,圓不圓的,不重要,注意圓圈不能完全閉合,要留一個缺口,這叫先人通道,方便他進來取快遞。你要不畫圈,直接燒,金銀財寶散光光,被孤魂野鬼瓜分,你外公一分錢撈不著。」
「對對對,這裡是永生一條龍,逝者是你什麼人,幾點走的,好,我這就安排人過來,兄弟你放心,整套流程會有人跟你說得清楚明白,照辦就好,你先打一圈電話,把你爸親朋好友,單位同事領導,都通知下。」
孔天奇真的把關懷事業部,當成關懷事業部,絲毫不避諱。
相比孔天奇的遊刃有餘,時雨則顯得力不從心。
仲夏徹底罷工,只做原畫師的活,轉發郵件、簽單據之類的助理工作,公事公辦,喊一聲,動一下,喪失主觀能動性。
生活助理的打雜活,直接撂挑子。
理由是,幾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孔天奇加入後,項目整體進度一度超出預期,無需加班,要不是時雨拖後腿,三個月就能搞定。
既然每個人都有空閒時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仲夏月薪八千,拿一份工資打兩份工,仁至義盡,拒絕辦公室PUA。
理由正當,挑不出毛病,還給時雨一頓輸出。
時雨整日心緒不寧,沒法集中注意力,差不多每隔一小時,要在辦公室里來回走動,以此緩解焦慮。
他向來沉穩,處變不驚,到底在焦慮什麼,找不到根源,沒來由地心浮氣躁。
而他是整個項目的操盤者,尤其是把各人工作成果審核與整合這一塊。
時雨不發號施令,其他人無事可做。
為此,他只好日夜趕工,成為辦公室里唯一加班的人。
照例說,時雨應該疲於應付工作,可他精力旺盛,一次次往唐盈家跑。
仲夏和唐盈吃著烤串,追動漫,嘻哈聲一片,房門又被敲響。
仲夏叼著牛肉串開門,含糊不清地問:「這回又是拿什麼,放下趕緊走人,這裡不歡迎你。」
那日走得匆忙,床頭櫃裡的東西忘記帶走,還有衛生間裡的洗髮水、沐浴露、頭繩、精華液、身體乳之類的護膚品,也都落下。
送來就送來,時雨倒好,每次拿一兩樣,今天帶個充電寶,明天拿面小鏡子。
最可氣的是,他大老遠送來一根黑色頭繩。
這玩意兒網上九塊九包郵一百根,夠用好十幾年。
時雨從口袋裡摸出一瓶指甲油,遞給她。
仲夏收下,抱怨道:「家裡還有什麼,下次一塊拿來,算了,不要了,不是什麼值錢東西,我這都有,你自己處理,扔掉就好,以後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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