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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雪比其他地方下的都早,穆幼青望著雪片落在地上洇成一灘水漬,這是她記憶里在這過的第一個冬天。

遠處夕陽暈紅了天。

官仁鶴將穆幼青畫好的畫像捲起來,放在了紅木箱子裡,官仁鶴以前從來不知道她會畫畫。

這畫的確畫的好,但他這次的目的不是畫像。

官仁鶴走出屋外見穆幼青蹲在門前。遠處鐘聲沁谷,悠揚入耳,他雙手合十,低頭問說:「太子妃可要在這用晚膳?寺里的齋飯——」

「不用了不用了!」穆幼青站起身回答,正說著,遠處走來一行人,看裝扮是宮裡的,穆幼青指了指說:「太子殿下派人來接我了,我就不打擾無雙公子了!」

官仁鶴點了點頭。

那行人走到跟前,領頭的是個端莊的中年女子,那女子不善友好地望向穆幼青:「這位可是太子妃?」

「對對,你們是來接我的吧?」

那女子頷首行禮,「太后命我等接太子妃進宮問話。」

穆幼青一愣,「太后??你們不是東宮的人嗎?」

那女子道:「我們是太后的人。」說罷朝穆幼青做了個請的手勢。

此刻不管來的是誰,她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穆幼青回頭沖官仁鶴尷尬地笑:「我,我得先去見太后,無雙公子留步,留步,不必送了哈。」

官仁鶴眼神有些複雜,他指了指穆幼青袖口道:「那東西,或許能救命。」

穆幼青眨眨眼,官仁鶴指的正是刻著「歸弈」的匕首。

從千鹿寺進宮的路與來時不同,顯然是順著城區兜了個圈子,不知是想避開什麼,還是在拖延時間。

到太后宮中時,天已經黑下來了,穆幼青由那女子帶著走,跨進門檻時,一股濃郁的花香飄來,這股味隨濃烈,卻不刺鼻,穆幼青聞到時有一瞬間的恍惚,像是正被這股花香吸引著往前去。

門內走出來一個黑衣侍衛,這侍衛與穆幼青擦肩時,頓了頓,他睜大眼睛看著穆幼青背影,待穆幼青進去了,他與守門的宮女說了什麼。

穆幼青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站在太后寢殿正中央。

殿內幽靜異常。

穆幼青以為太后怕熱,即使入冬了,這窗戶也開著,帶著雪碎的風從窗外刮進來,有薄紗從穆幼青面上拂過,那花香味直灌入鼻。

紗簾背後是太后床榻,太后身著寢衣,手杵腦袋,側臥榻上,雖似是入寢,卻沒有蓋被子,太后長睫輕顫,呼吸略微凌亂,明知道人來了,卻不一句說也不說。

一旁只有領穆幼青進來的宮女服侍著,說是服侍,那宮女卻是站姿隨意,正用一雙比刀刃還冰冷的眼睛死盯著穆幼青。

穆幼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參......參見太后。」

榻上沒有回應,穆幼青就這麼跪著。

跪了像是幾個世紀這麼長,穆幼青終於知道這窗戶為什麼開著了,敢情是用來蹂躪她的,那窗戶對著她的側臉,這半邊臉被吹得生疼,身體凍的幾乎要失去知覺,穆幼青吸著鼻子,緊捏雙拳,瑟瑟發抖。

這膝蓋雪上加霜的疼,她低頭一看,殿內鋪了厚實華貴的地毯,唯獨她跪著的地方被裁了一塊,她就跪在又硬又冷的石磚地上。

酷刑,簡直是酷刑。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躺屍般的太后終於動了。

穆幼青謝天謝地,謝她兒謝她孫。

「來了?」太后沒睜眼,說話聲飽含困意。

「回太后,來好半天了。」穆幼青吸了吸鼻子,聲音止不住的抖,抬眸間見那宮女的眼神竟親和了幾分。

太后裝作沒聽見,問說:「太子今日帶你去哪了?」

穆幼青心想,你都叫人去眼跟前薅我了,這會兒問這話有什麼意思,她想了想說:「回太后,太子殿下今日帶我去看鹿了。」

「敵人都打進來了,你還有閒工夫央求太子帶你出去玩耍,這不是禍國妲己,亡國褒姒嗎?」

穆幼青一臉疑惑,心思好傢夥,這不是來問話的,這是來立罪的。

「回太后,敵人打進來了,」您怎麼還有心思睡覺呢,穆幼青差點說出口,她舌尖一轉:「我可以上陣殺敵啊,到時候我肯定不會躺在床上睡大覺。」

穆幼青說完這話,就準備好等太后發怒,沒想到太后只是輕蔑地發出一聲「哼」。

「你倒是長了張能說會道的嘴,怪不得能哄得我那寶貝清野立你為太子妃,清野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如此喜歡一個女人。」太后說著,終於半睜開眼,「過來我瞧瞧,這張臉是不是也如那妲己一般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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