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沒精打采地在鋪子裡坐了一會兒,倒是覺得滿室的藥香讓人心神安寧,索性叫雪藕在隔間拉開了美人榻,洗漱之後,就歪在上頭睡了。
半夜的時候起了風,把窗子吹的框框響,月圓被吵醒了,凍的裹緊了被子,看到室中無人,才想起來自己把雪藕支到後廂房睡了。
她頭一次在生地方睡,半夜驚醒,就有些害怕,掙扎著下地檢查窗子,卻在觸碰窗欞的一霎那,察覺到窗紙上反射了一些微光。
生藥鋪子臨街,窗子外有繁複的窗欞護著,窗紙也用的是油紙,雖透光卻不顯著。
月圓仔細聽,像是有整齊的腳步聲過街的聲音,她不敢開窗,默默地聽著聲音,不由得縮回了手。
小小的和鳳鎮,一入夜就黑透了的街,遠沒有金陵城的夜景絢爛,夜裡除了灑掃的人,就是更夫商販了。
這樣整齊的腳步聲,倒有些像軍隊入城的響動。
月圓被自己的想像嚇了一跳,好像同燕覆在一起之後,想像力都變得遼闊起來,也許是去過東宮的原因?
她不置可否,退回至美人榻上,卻在坐下的那一刻,聽到了肆鋪側邊大門的叩門聲。
月圓嚇了一跳,出了隔間,猶豫地在門後站定,仔細聽,摒棄過耳的風,她好像聽到了燕覆的呼吸聲。
「月圓,是我。」
她方才定下了心,抬起了門閂,正見燕覆站在門前,門上的燈籠落下來黃暈暈的一片光,照在他的額發上,眼睛那裡卻晦澀不明,看不清情緒。
月圓看見他,方才的恐慌才全部消解,她向前一步,邁出了門檻,撲進了他的懷裡。
不見他時的諸多想像,在觸碰到他溫熱的軀體時煙消雲散,她仰頭去看他眼睛裡的情緒,才看到他眼睛裡有類似悲憫的顏色。
小女孩不明所以,踮腳吻上去,唇碰唇的一霎那,她察覺出了他渾身的冷意。
「怎麼這麼冷?」她拿手捂上他的臉頰,輕輕摩挲著,「是豹子還是老虎?傷人了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反握住她的手往裡進,月圓被他拉著,回頭見屋門還開著,忙說道,「門還沒關——」
「不用管,有人守著。」
他說著,將她拉進了室中,藥香接管了她被風吹冷的身體,使她略微放鬆了一些,見燕覆已經坐了下來,她尋思著去倒茶,卻被他叫住了。
「來我這裡。」
月圓覺得今晚的他很不一樣,橫豎自己也找不到茶壺,便也不折騰,衣袖甩一甩,就坐在了他的腿上,雙手環了上去,笑眼彎彎地低頭看他。
此時都半夜了,他分明可以回別業或是山房歇下,偏還要趕到鎮子上來尋她,不是想自己想的發狂,又是什麼?
想到他或許是拒絕了萬木春喝酒的邀請,回到別業去,見她不在,又去問冰桃,才知道自己的去處。
接著又來鎮子上找自己……
月圓被自己的想像感動了,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胸口,認真地去聽他的心跳。
跳的很快。
「你一定很想我。」她笑眯眯地說,親親他的嘴唇,「方才我睡的不踏實,半夜醒來了,不知怎的就覺得你會來……小啊嗚,你到底是有多離不開我啊?」
燕覆揉了揉她的發,回吻她,力度卻很重,分明是午間才分開的,可吻回來的力度卻像渴望很久。
他頭一次親的那麼用力,用力到月圓有些發懵,心臟像被柔軟的箭貫穿,不疼,卻有些苦澀。
也不知被親了多久他才移開,把她抱在懷裡,小女孩把下巴架在他的肩窩裡,眼神還懵著,紅暈從面頰一路紅至鼻尖、嘴唇、再到斜襟睡袍里的那一片雪肌。
「我要走了,去上京。」他忽然在她的腦後說著,聲音悶悶的,壓抑著。
話音入了耳,好久好久才叫月圓反應過來,她還是懵懵的,從他的肩上抬起了頭,一雙黑瞳茫然的看著他。
「這個時候走,回來的時候該要穿襖子了吧?」
她聲音輕輕的,像她整個人坐在他腿上的分量,輕的像一片小小的雲,燕覆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眼圈有一些似有若無的紅,說不清楚是親吻的後遺症,還是心裡的難過溢了出來。
「不回來了。」他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定定的看著她。
月圓哦了一聲,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唇,撥了撥散亂下來的頭髮。
「我知道了。」
她忽然就從燕覆的膝上下來了,手忙腳亂的去倒茶,茶壺裡的水是涼的,她便走到門前去叫雪藕。
「燒一壺開水來,我要給郎君泡茶。」
雪藕遠遠的應了,外頭就響起了走動的聲音,月圓就靠在門邊上不動彈,風一吹,裙擺動了動,想要把她吹走似的。
「我不喝,別折騰了。」燕覆站起身走到了月圓的身邊,又走
到庭院外說道,「雪藕,不必燒水。」
他在門外,回身看月圓,身影遮住了天上的月亮,因為背著光,他的面容陷在黑暗裡,看不出來情緒。
月圓覺得渾身無力,摸索著門框坐在了門檻上,抱膝坐了一會兒,方才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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