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說自話,卻看見眼前人已笑的閉上了眼睛,她這才醒悟自己說了瘋話。
「我是說翻身啊,磨牙啊這種動作——」
真是欲蓋彌彰啊,她索性不解釋了,仰頭催他,「能不能睡了,到底能不能睡?」
燕覆就抱住了她的腰,下一刻把她擱在了枕頭上,俯身親了親她的面頰。
「你上來睡。」
他指著牆角的竹製躺椅,輕笑道,「我在那裡。」
第50章 南方北方本來是涼的,被你摸熱了怎麼……
這一夜二人在雨聲里入眠,後半夜的時候雨一停,不知名的蟲兒,也許是紡花娘或是金蛉子,就此起彼伏地唱起歌來。
不算吵,反而更凸顯出夏夜的寧靜。月圓睡一陣兒醒一陣兒,有些輾轉反側的意味了,不過在夢與醒之間,偶然能聽到燕覆靜緩的呼吸聲,山野里的夜就變得更安心。
醒來的時候,曉色鋪滿了窗台。山裡的清晨鳥鳴蟲叫,青梅色的天轉瞬就變淺變白,眨眼工夫,天就大亮了。
月圓揉揉眼睛,竹椅上的人沒了蹤跡,她急急忙忙地問外頭,「小啊嗚呢?」
「郎君早起喝了藥湯,向茶園田埂去了。」雪藕在外頭清泠泠的回話,叫姑娘起來吃早點,「萬大哥一大早送了茶糕和小餛飩,葛嬸子蒸了酒釀餅,姑娘要不要起身?」
月圓一連說了好幾聲要,急急忙忙地穿外衫,冰桃一手抵著臉盆,一手掀了竹簾進來,先為姑娘更衣,又伺候她洗臉刷牙,把事情做的依依蕩蕩(1)的。
「……說來也是驚奇,雪藕不知道遇上了什麼樣的良師名醫,昨日為奴婢娘親的右邊身子扎了十幾針,今早起來,奴婢娘親的右手竟然能抬起來捋頭髮了——姑娘身邊全是好事,奴婢從今往後打死都不走。」
冰桃一邊利落地幹活,拾掇屋子,一邊笑吟吟地說著,「葛嬸子很好相處,她家女兒也是個良善的姑娘。早知道六桂村里過的這麼舒心,奴婢拼了命的也要過來。」
月圓就心疼地看了看她的脖子。
「怎麼不算拼了命呢?那時候若非你爹拿你娘要挾,你早就跟著我來了。罷了,過去的事不提了,我還不是為著那份執念,來來回回地折騰嗎?現在想來,我把日子過好了,過安穩了,再慢慢想辦法為我娘洗刷名譽,也不是不行。」
眼下的她,還不足以同江家抗衡,到最後還是小啊嗚出面,把父親送走了。
沒有能力的時候,還是蟄伏的好。
「老爺被抓去了上京,苦頭一定是要吃的,不過,倘或老太爺捨得花錢打點,說不得也能平安無事地放出來。罷了,今日我托人去一枝園打聽打聽,看看園子都去了誰,空了沒有。」
月圓惦記著燕覆,一邊聽著冰桃說話,一邊出了內室,檐下雪藕正擺桌,伺候著姑娘坐下了。
她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前,往村子的方向看去,山腳下的稻田開闊遼遠,同遠處彎彎向上延伸的炊煙相映成趣,像是一副江南農景畫。:
在這幅畫的左邊,有人靜坐在田埂邊,在他的周遭,有農夫揮鋤,也有拿魚簍網稻花魚的小娃兒,在田埂與田埂之間跳來躍去,染了一身的泥水。
不知五穀的人啊,才發現水稻早就被收完啦,淺淺的水裡,全是肥碩的稻花魚,網一簍家去黃燜,簡直是人間美味。
小娃兒們看燕覆的眼神好奇又奇怪,網幾條魚就停下來同他搭話,他們也叫他小啊嗚,也許是看他年紀不大,卻又不像哥哥,只好稱呼一聲叔父。
「……從前沒見過,你是哪裡來的?」
「也許你是東家小姐的夫君?小姐搬到了山腳下之後,就不常見到她了。」
「我給小姐連送了兩年菊花腦、野薺菜,今年開了春我就去了鎮子進學,就沒見過小姐了。」
「若你是東家小姐的夫君,那就是咱們江家的姑爺了?姑爺,請給小姐帶個好。」
燕覆就笑了笑,他對孩子們是和氣的,問起了稻田裡的魚。
「淤泥里的魚,味道很好?」
「回姑爺的話,稻花魚的肉不及河魚勁道,但勝在骨軟不腥,味道鮮美,姑爺若不棄,這一簍子我就送到山腳下去。」
燕覆倒是不推辭,只從腰間摸了五枚金錁子,給了這幾個小孩里最討巧那個,道了句分去。
孩子們都訝異了,得了金錁子的娃兒背起竹簍就往山腳下去,燕覆回身望,眼睛裡就框進了一個纖巧的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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