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媯襄看出了雍仲廩的懷疑,他望著天子下葬的方向,嘆息一聲道:「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此景實在讓人傷懷。」

雍仲廩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從前的太子,新任的周王姬謙正掩面悲泣。黃沙瀰漫中,塵土一層層覆蓋墓穴,棺槨和陪葬的禮器牲畜被淹沒在黑暗地下,與眾多王室先祖一同長眠於王陵中。

雍仲廩長年飽受傷病折磨,他不久前剛朝見了周王,沒有想到不久之後他便與世長辭了。雍仲廩意識到將來自己也會在子女的哭聲中被埋在地底下,他不禁生出些許傷悲,感慨道:「只是欲報父母之德,卻常恐時間不待。」

媯襄見狀接道:「雍君所言,正是我日夜憂心之事。」

雍仲廩聽出些言外之意,他收起感懷之心,故作驚訝:「陳侯何出此言?」

「不瞞雍君,我母親生我前夢見有雙星落入肚中,驚醒後夜裡生下我一人,母親因此總是耿耿於懷,擔憂另一顆星星所在。」他面容似憂似喜,「許是母親誠心感動上蒼,近日母親又夢見另一顆星星。」

雍仲廩聞言眼神微閃:「太夫人可夢見了它的位置?」

「母親描述,飛星略過漢水,投入雍宮,光芒大盛。」

雍仲廩沉吟片刻,在媯襄的期待中緩緩道:「我宮中確有媯姓女子,乃是我第三子的生母。」

「如此便對上了!」他欣喜道。

第73章「那她有看到我和祁碩見……

春三月,按例君夫人應該帶領命婦前往城郊採桑養蠶。

自從雍識去世後,雍國的君夫人便病倒了,此後宮中事務由聲媯代管。只是她的身份仍然是妾室,將仲春的祭典也交給她,看上去不符合禮制。

國君雖然寵愛她,但不至於容許她僭越,到場的許多人猜想,或許雍國會有一個新的君夫人了。

聲媯身著鞠衣,佩戴養蠶時的編式假髻,略顯生疏地向神明念著禱文。她從來沒有親自主持過這樣重要的儀式,身後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在這種越不想出錯的時刻,她接連念錯了幾個字。

予緹煩悶地別開眼,

這個空有美貌沒有腦子的女人就應該安分待在宮中,而不是承擔不屬於她的職責。

原以為與晉國一戰後,世子的人選便板上釘釘了,然而父君遲遲未下定決心,又逢陳國國君以什麼飛星的夢將聲媯認為義妹,時局又模糊了。

予緹不理解父君的做法,連她都看得出來,這樣縱容一個無能的兒子,只會讓步入正軌不久的雍國再次陷入災禍。

予緹看了一眼神情虔誠的王姬,微不可見地撇撇嘴。

她不喜歡王姬。

這種不喜歡隨著王姬與雍衡的交好而越來越明顯,當她在桑樹下看到兄長的女奴與王姬見面時,予緹覺得自己遭受了背叛,哪怕她和這個女奴勢如水火。

阿瑤隨手摘下一枚桑葉,春風拂動她的衣裳,也令她聞到對面女子身上的香氣,是馥郁的花香。

任何人都無法長久毫無破綻地偽裝成另一個人。

見阿瑤的目光凝結在身上的斬衰服,王姬眼神閃爍,有些不自在地握緊了手臂上盛放桑葉的竹籃。

「許久未見了。」王姬主動道。

一整個冬天她都沒有見過阿瑤,只是偶爾有一些平常的消息傳回,好像一切都沒有異狀。

因此她再次見到阿瑤時,對她的變化感觸頗深。

在船艙中見到的薇姬,她和存在於自己多年想像中的形象並無不同,她的富有使得她不會畏懼,即使是死亡。但她再次睜開眼時,琉璃般的眼珠子中好像失去了情感,旁人一眼便能從她的眼睛望進她的心底,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花瓶。

然而現在……

當她隔著禮服莊重的命婦,看到人群外衣著素淨的女子,她以為自己見到了船艙中的薇姬。

她主動上前尋找阿瑤。

想知道她的現狀。

待走近了,王姬才發現她身上背著的弓箭,薇姬是不會射箭的。

「是很久了。」阿瑤停頓了一下,緩緩道,「節哀順變。」

王姬嘴唇微抿,身上的斬衰服是粗麻製作而成,如今穿在身上,麻布仿佛隔著裡衣刺撓皮膚,沒有緝邊的袖口邊緣摩擦手腕,時刻提醒她正在為王服喪。

世人皆身不由己,她不斷安慰自己,然而每逢夜半時分,她總會夢到那位因窮困潦倒而死的生父,他責怪她,所以時常入她夢中。

「聲媯夫人率領內外命婦採桑養蠶,這是女子的祭典,公子殊莫非也來了?」

「我難道只會跟在他身邊嗎?」

阿瑤覺得有些沒意思,這個王姬既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清高孤傲,可當她得到貴族的身份時,她卻以此嘲諷她只是公子身邊的一個奴隸。

她看到了想找的人,將手中的桑葉扔到王姬的竹籃中,抬腳走去。

王姬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茂密的灌叢中,她垂眸看著那片阿瑤留下的桑葉,它和其他葉子沒有什麼不同。良久,她將它放在泥土上,而後繼續採摘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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