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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憐垂眸良久,才拿出那封休書。

他的字跡素來蒼勁有力,下筆後鮮少改動,可休書上的字卻勾抹不停。

——吾妻阿憐,性嬌,生於富貴,少時千嬌萬寵,未嘗見粗人……怪吾之武夫,難解其意,與之性沖,常不曉其意,使之泣……今日之事告急,效死前行……

娶其為妻,吾之幸也。

讀到最後,淚水滑落,滴在信紙上,溫憐緊攥著休書,眼淚止不住下流,她緊抿著唇,盯著最後一句話,抬手用力咬著自己的手臂,直把手臂咬得滲血,才堪堪止住喉嚨里的哽咽。

這人死了,她的念想也斷了。

從今往後,都會困在這年的秋日,再也無法走出。

三年後。

「阿憐,逸之待你也不錯,何不嫁給他?」繼母捧著花名冊,平聲道。

溫憐低垂著頭,沒有開口,自從霄兒長大後,繼母便時常提議為她另謀婚事。

可她心裡還牽掛著那人……總以為他還在自己身邊。

第54章 詩道情9就任由他們兩個狼狽為奸?……

繼母瞥了她一眼,將手中的花名冊推到溫憐面前,「一個都瞧不上?」

溫憐抬手,接了過去。

花名冊上記著京中幾位官員的姓名年齡以及官職等信息,不過都是品級低下的小官,或死了正妻的大臣,小官給她正妻之位,大臣讓她過去當側室。

溫憐撫著花名冊的邊角,腦海卻浮現那人的身影。

正值春日,雨驟風急,方才還春風和煦,不知何時,雲層倏地覆壓在京城上空,城東半邊陰,城西半邊晴。

一聲雷響過後,溫憐瞬間站起身,向門外跑去。

「你去哪裡!」

溫憐找來兩把油紙傘,向後山跑去,風愈發急,卻不凌冽,只帶著稀疏的雨點。

待看到新立起的石碑,溫憐跑上前,將傘放在石碑旁,幾乎瞬間,垂下的雨點重重落在上面,側斜而下,沒有打到傘下方綻放沒多久的花苞。

「亡夫宋君之墓。」

溫憐拿出帕子,擦了擦碑文,看了幾眼後,又對母親的墓碑拜了幾次,才轉身離去。

溫憐撐著傘方跑回院子時,一個身穿月牙錦袍的小男孩在院外躊躇,小廝撐著紙傘站在他身側。

見到溫憐的瞬間,他瞬間停下腳步,遠遠地望著她。

溫憐走過去,俯身將他抱在懷裡。

「阿娘。」

「怎麼等在外面?」

他伸手環著溫憐的脖頸,「很想你。」

溫憐輕輕嗯了一聲,腳步不停走至屋內。

方一進門,見她滿身都是雨水,紫蘇連忙上前,接過她的外衣。

「父親白日教霄兒學了新詩,母親想要考察霄兒的功課嗎?」

奶糰子換完衣服,拿著本詩集跑到溫憐面前。

溫憐坐在梳妝鏡前拿下髮髻間的簪子,聞言動作一頓,輕聲糾正道,「是舅舅,不是父親。」

溫霄珩很快改口,「舅舅白日教霄兒學了新詩。」

溫憐嗯了一聲,接過詩集。

當初生完霄兒後,徐逸之不知為何認下霄兒,她當時腦子很亂,很長時間不願出門,也不願看這孩子,徐逸之便每日親自照顧。

他本應該參加當年秋闈,卻忽然與太子一黨分道揚鑣,只留在宋府照顧她和霄兒,太子當時要同魏鶯成婚,卻跑去江南賑災,控制瘟疫誤了婚約,之後回京後,也一拖再拖。

那年的怪事太多……

稚嫩的童聲在耳邊不緊不慢響起,溫憐垂眸注視他的面容,眉濃骨深,唇紅齒白,比同齡孩子高出一個頭,如青松般挺直修長,也不怎麼愛生病。

身板硬卻是個性情溫潤的,喜讀經史子集,克己復禮,不似他父親那般行事恣意。

「母親……母親……」

溫憐堪堪回神,看向眼前的孩子,卻見他眸色擔憂地望著自己,溫憐抬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腦袋,才柔聲道,「霄兒背得很好。」

「那今夜霄兒可以與母親一起睡嗎?」他期待地問。

溫憐話語一噎,未等她說什麼,一隻雪團從房間角落竄了出來,直接跳到溫憐懷裡。

阿津蜷在溫憐懷中,嘴裡叼著布老虎,溫霄珩面色微凝,盯著它,冷聲命令,「下來。」

「它還小。」

溫憐撫著阿津的腦袋,輕輕揉了揉,眉眼不自覺柔下幾分,不似方才那般水平無波。

溫霄珩隱在袖中的手緊握,母親很少與他親近,卻偏偏對這隻狐狸縱容寵溺,他緊皺著眉,正思索如何把它關起來時,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攬入懷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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