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淵想了想，又說：

「不過，我比之前要有力氣了，大概能走得快一點。」

但不管多快，肯定都是要過夜的。

寧汐柔不是人類，不需要睡眠，但戎淵和禾懨柳不能不眠不休。

不過，現在也不能說是「過夜」了，

畢竟這片大陸上已經沒有了夜晚的存在，

只能算是「休息」。

太陽的溫度不會改變，角度也不會改變，

即使想從影子的變化中獲取時間流逝的痕跡，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片大陸在走向不可避免的毀滅。

但深淵和神明，真的什麼都不打算做嗎？

不知道走了多久，

只是回頭看過去時，那座村落已經完全消失在了視野里。

戎淵的腳步停了下來，有汗水從他臉頰上滴落。

其實今天並不算熱，但不曾熄滅過的太陽給予了那些沙子太多熱量。

「……」

禾懨柳默默走到了戎淵面前，眼神卻看著寧汐柔。

他沒有開口說話，但她能看出來大概的意思：

要換人嗎？

在走入沙漠之前，三人打包了一些行李。

寧汐柔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他們的背上，儘管對方也許樂見這樣的可能性。

所以她挑了幾件看上去比較新的衣服，打算到時候墊著，在沙子上休息。

這些衣服，現在都穿在了禾懨柳身上。

他原本是極瘦的一個人，隔著衣服都能看見骨頭的輪廓。

這種瘦削並不讓他失色，

反而在某種意義上加劇了他身上那種瀕死一般的頹靡美艷，

像是即將凋零枯萎的鮮血玫瑰。

然而再頹喪美艷的人，把自己穿成一個鼓起來的小包子時，

也是維持不住氣質的。

「？你這是幹什麼。」

難得的，寧汐柔頓了一下，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是在滾熱沙漠裡，可不是什麼需要禦寒的地方。

戎淵只穿了一層單衣，走到現在就已經因為環境的溫度，整個人肌膚都被燒得通紅。

禾懨柳沒有說話，拍拍自己因為穿了好幾層衣服而鼓起來，顯得格外柔軟蓬鬆的肩膀，有看了看戎淵。

寧汐柔沒看明白，但作為「雙生子」的戎淵，此刻已經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是要告訴你，現在他的肩膀也很舒服了，我的才硌人。」

戎淵笑了一聲，替禾懨柳說。

禾懨柳那雙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滿意，極其少見地給了哥哥一個好臉色。

隨後，他小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對著寧汐柔伸出手來。

是想要抱她的意思。

寧汐柔猶豫了一下，才將自己的手搭到他的手臂上。

倒不是因為多嫌棄他，反而是另一種情緒。

甚至連自己也無法理解，在看到禾懨柳跑過來的那一刻，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

他很不舒服吧。

也許比起收起獠牙搖尾巴邀寵的惡犬，總是孤零零站在雨中被打濕的小狗，顯然更加讓人心疼。

「熱不熱？」

寧汐柔趴在禾懨柳背上。

他穿的這幾層衣服是有用的，趴上去的確很舒服。

禾懨柳應該還特意選好了最外面這一層衣服的料子，很柔軟，但是不悶，也就沒那麼熱。

「……」

禾懨柳搖搖頭，他用尖尖的下巴輕輕戳了一下寧汐柔的手背，露出一點帶著稚氣和小小得意的笑容來。

他有時候真像個孩子，不是稚童那樣的孩子，而是某種初生在這世間的小獸。

他睜開雙眼時，

寧汐柔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們又往前走了很久。

太陽沒有改變位置，寧汐柔不知道自己現在走到了哪裡。

她嘗試在心中計算時間和已經走出的距離，但不知不覺中，自己睡了過去。

寧汐柔知道自己在做夢，

這是一場久違的夢境之旅。

她站在天空中，那一輪太陽就在面前。

很耀眼，但並不刺目。

她很難形容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就好像……

在她目光觸及的一瞬間，為了她的注視，太陽收斂了自己的鋒芒。

寧汐柔知道這是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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