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洲沉默了許久,他答應了,可在女郎見不到的地方,目色幾多陰晦還有些茫然,王靜姝還是想同他兩清嗎?
第46章
「我不是隨便的人。」……
時間是非常緊的,
第二日一早就需要帶著所借的人重回陰平。
陰平並不大,可為了大勢至菩薩日的佛事清理出了遊行街道,四處入眼雖仍可見毀壞了的房屋,但經過幾日的恢復,與秩序的整理,又聽聞有佛事,人心也生出了希望的生機。
王靜姝身邊的婢女也到了陰平,她們原先被落下,夜闌等人自然是緊著追沈二郎與王娘子,但也不敢就不管王娘子的婢女,只留下了更少的人,走得更慢了些,後來更是停滯不前,直到危機過去,才又接來。
竹瀝一邊為娘子整理著帶來的衣飾,一邊心中不痛快,她家娘子,如今竟然淪落到在這樣破敗的小地方為佛事助陣,他們娘子本該……
她想不出本該的模樣,但總歸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王靜姝心境卻頗為平和,或許是一路見過了流民的生死,她在模仿壁畫天女的時候,心覺比過往更能捕捉那一抹神韻。
她能堅持十幾年的習舞,本身就對習舞有不一樣的情感,這種更精進的發現,無疑比其他所帶來的關注更吸引她。
當佛像從陰平的寺廟中被請出時,她也手持蓮花登上了由牛車所拉的另一輛車,車駕上有一半丈高寬金箔包就的蓮台鼓,寶蓋垂曳經文幡帳,四面懸有金鈴七寶珠,
周遭法師梵唱,隨行樂伎奏《佛謁》,而王靜姝初時只手捧蓮花燈靜立其上,但隨著身旁幡鼓與梵唱的變化,她的舞姿也開始發生變化,展臂時而合學禮佛,時而回身側托,捏指推掌繞腕,每一勢都恰合諸佛多般神態變化。
面上的金色珠簾雖遮了她大半的容色,但那微下斂的神姿,恍若壁畫中神女再臨世間。
車駕在前行,諸多才受得磨難的百姓不由匯行而來,他們受佛音所感,不禁跪下祈願,願已逝的親人往生不再受苦,也祈求苦難過去,災難與兵刃不再。
王靜姝隨胡笳與鼓聲舞動,手中一盞燈蓮,時而靜燃,時而隨著她的身姿快速連成光亮一線,眾人瞧不清她的面容,但披帔長裙,動若飛霞,那一盞跳動的光火,更是直印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王靜姝將代表著整個陰平祈願的蓮花燈跟從佛像入了佛殿,繼而將蓮燈供奉在佛像前。
她的任務也至此完成。
沈遐洲自女郎上蓮車時便一直注視著,他的心神被女郎的每一勾手,每一旋動,甚至每一細微的眼波凝動所牽引,他不斷為這樣光華熠熠的女郎心動,也不斷地省視得內心的陰暗,他感到可惜,後悔就應將梓潼的天女也搶過來,不該被眾人搶走了獨屬於他的一舞。
王靜姝虔誠地奉完燈,就發現在佛殿昏暗角落等待她的郎君,她走過燈燭,像是攜著漫天神佛的光彩走向郎君。
沈遐洲呼吸都跟著凝滯,他覺得自己那一直漏風的心口好像在被什麼填滿。
王靜姝見他呆滯的模樣,不由玩心大起,隔著面簾,在他的下巴上親了一下。
許是女郎太久不曾這樣主動過,他也做錯事般的小心翼翼,此刻倏地被偷襲一下,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摸了摸自己下頜,雙眼也像是被點燃的星子一般漸亮。
他身形足夠清雅,身量也高,可這舉動偏像稚子一樣,透出幾分純粹。
純粹得足夠令人悸動。
王靜姝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她觀察了郎君幾日,最後仍舊是覺得唯有這麵皮最吸引她,本就是以欺騙與憐惜開始的感情,能走多久從來都是未可知的。
此刻她為心中的悸動屈服,她拉一下郎君,仰著頭問:「你方才在想什麼?」
這一刻的女郎,好像又回到了更早一些前的時候,她沒心沒肺地只遵從心動。
沈遐洲為這樣的她感到一分熟稔,又更有一分難以把握的心慌,可他又在這一刻更沉浸入了女郎的細語輕問中,那份心慌微乎不可見。
他有些幽若又委屈地道:「你那舞本該屬於我一人。」
幽暗的燭光打映在他微垂的玉白面容上,怎麼都透著一股的委屈淒楚。
王靜姝怎麼也沒想到他一個人慘慘澹淡地站在昏暗中想的就是這個,怔忡一瞬,哈哈地靠在柱子上笑了起來,「沈九如,你不光是心眼小,氣量也小。」
「我當你這些日子為了陰平忙前忙後的,這麼一支舞不當不捨得。」
「而我,也剛好能還了你一舞,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沒想你心裡這般捨不得。」
「我若是不問,你是不是又要氣出個好歹?」
她笑得面頰上的珠簾也亂顫,纖細身形的影子也隨著她的笑在浮動不止,簡直可惡得令人牙癢。
沈遐洲睜著眼,將女郎的可惡盡收眼底,可他時時刻刻地記得要當個端正的好郎君,一點違矩的舉動的都沒有,只有握緊的手,還有眼底不時透出的欲色出賣了他,他極想將這個肆意嘲笑他的女郎擁入懷中,用森白牙齒去啃噬輕咬她,甚至將她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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