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街道空曠,既無身著甲冑的士兵挨家挨戶的燒殺搶掠,也無火光燒紅半邊天,城中景象如初,戰火沒有波及到鄯州城。
百姓們不明所以的從家中走出,昨夜城門被魏軍撞毀的聲音響徹整座鄯州城,他們幾乎都已經絕望,委實不明白他們為何能逃過此劫。
昏暗的地牢內,赫連殊如一灘爛泥般被綁在木樁上。
折磨他的酷吏不知道去了何處,將他晾在此處,下身被閹割的地方空蕩蕩的,血止了又流,不斷提醒赫連殊他現在已經是個閹人。
刑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灑進來的一縷陽光刺得他眯了眼。
身著銀甲的少年從逆光中走進刑房,身姿挺撥,氣勢攝人,睥睨著赫連殊的視線中充斥著冷淡。
而赫連殊卻好似從他的冷漠之中看到了他對自己的不屑,就像一個正常完整的男人對一個閹人的鄙夷恥笑。
赫連殊只覺這一刻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湧,他被羞恥淹沒,張嘴咿呀的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乩野抬了抬手,身後的傅謹走進來為赫連殊鬆了綁。
赫連殊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將男人的自尊全都丟棄,跪趴在陸乩野的腳邊,懇求道:「十六弟……你要救我啊……為兄,為兄被殷驍那狗賊折磨成了不人不鬼的樣子……」
「為兄一直都盼著十六弟能來救我啊……」
陸乩野瞧著地上已經看不出人樣的赫連殊,居高臨下道:「並非是我不想救你,而是陛下讓我不能救你。」
赫連殊趴在地上的身子一怔,這怎麼可能,父皇一向對他寵愛有加,他是所有兄弟中第一個封親王的,父皇怎麼可能會捨棄他的性命。
「絕不可能……」他不相信,撐起半身,瞪大了渾濁的眼珠看向陸乩野,「你想挑撥離間……想離間我和父皇的父子之情……」
陸乩野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丟到赫連殊面前。
聖旨滾落在赫連殊手邊攤開,他用他那鮮血淋漓的手撫過上面一個個字,直到看到最後一句——凡事以國體為重,必要時,襄王可殺之。
「不可能……不可能……這聖旨一定是假的……」
可當赫連殊的手撫過玉璽蓋下的印章時,他用僅剩的力氣抓扯住面前的聖旨,歇斯底里的嘶吼:「為什麼……父皇你為什麼……」
他是為了魏國的安定才落入逆賊殷驍的手裡,他在殷驍的手下日日備受煎熬,嘗盡了酷刑折磨,如今更是被閹割成了廢人。
他能堅持到現在,全憑著他堅信他的父親、
魏國的皇帝一定會派人將他從這水深火熱之中救出去,可他等來了什麼,他等來了一道誅殺他的聖旨。
「襄王可殺之……」赫連殊癲狂的笑起來,「哈哈哈……」
陸乩野冷眼睨著赫連殊,見他面目猙獰,一時哭又一時笑,最終他那雙渾濁無比的雙眼裡盡數被恨意替代。
陸乩野見了,眼底流露出暢快的笑意。
赫連殊誠惶誠恐的將聖旨卷好,卑躬屈膝的跪在陸乩野的腳下,「……十六弟,我現在已經是個閹人了,再也不能和你爭奪儲君之位了……你行行好饒我一條性命,把我活著帶回去……」
陸乩野扯了扯唇角,漫不經心道:「抗旨不遵是殺頭的大罪。」
赫連殊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往後我就是十六殿下養的一條狗……莫說是抗旨,便是為十六殿下弒君弒父我也使得……」
他毫無尊嚴的跪在陸乩野面前,陸乩野輕蔑一笑,不置可否的轉身走出了刑房。
待陸乩野走後,赫連殊撿起酷吏掉在一旁割過他肉的片,刀身還殘留著他身上的血。
赫連殊邊握著這把刀將賜死他的聖旨割得破碎,邊古怪的笑著,「殺我……讓你殺我……」
傅謹一路跟隨陸乩野走出地牢,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家公子,見他眼中分明噙著暢快的笑,周身的氣場卻比平日裡更加駭人。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否該選在這個時候上報公事。
「有話就說。」陸乩野餘光瞥他一眼。
「回公子,今日邊疆傳來消息,說是蠻族屢次滋擾邊境蠢蠢欲動,像是要挑起戰事。」
從前邊疆有陸蒙坐陣數十年,尚且能鎮住這些蠻夷,如今陸蒙被召回都城,他們自然便要開始行動了。
陸乩野毫不意外,這樣的局面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一面削了舅父的兵權讓邊疆群龍無首,一面讓寧王殷驍作亂挑起魏國的戰火,蠻夷加上晉國餘黨讓魏國腹背受敵,這魏國江山焉能完好?
他籌謀數年,坐上現在的這個位置,便是要將魏國的江山社稷盡數毀去,讓魏宣帝生不如死。
但殷樂漪的出現,卻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也讓他開始不得不重新思慮,他劍走偏鋒要行的極端之事,是否能被她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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