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表情一變,走到陸乩野身邊親自相迎,「郎君請。」
他們被帶到客棧背後單獨的一座院子裡,進了一間廂房後,陸乩野先將懷中人放到內室的榻上,在她高聳的肚子上掃視一眼,「你休整一番再出來。」
待陸乩野一離開,殷樂漪便迫不及待的將綁在肚腹上的包裹取了下來,借了擱置在一旁的銅鏡,將頰邊摸上的泥印擦乾淨,理好衣裙後便走了出去。
正好聽到外面的人在向陸乩野稟告:「寧王這幾日在城中挑選年輕貌美的女子當侍妾,為他侍寢。有一部分鄉紳顯貴為了討好寧王,便將自己收羅的美人送到寧王府上去……」
殷樂漪聽得心中一緊,寧王在這樣的當口選侍妾侍寢,明擺著是為了綿延子嗣,他是徹底放棄堂兄殷晟了。
外面又說到鄯州刺史安昱會被招降,乃是因為寧王拿了一城百姓的性命相挾,鄯州的兵力又不足以抵抗寧王,便只能大開城門將寧王迎進鄯州。
陸乩野又問了目前城內的局勢,他的屬下一一作答,最後陸乩野親筆寫了一封軍令封好交給他,「派人送回魏軍大營,告訴他們先按兵不動,若兩日後他們沒有收到殷驍的死訊,便讓他們兵臨城下,以強攻取下鄯州城。」
「是,將軍。」
待屬下領命離開後,陸乩野這才視線落回到帘子後安靜的少女身上。
方才還因他的戲弄之言面紅耳赤的少女,此刻眉眼含愁,再不見半分少女春情。
陸乩野知她心中在想什麼,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問她:「殷姮,你可是在心中怨我殘暴?」
兩日後兵臨城下,強取鄯州,無論最後誰輸誰贏,註定是要血流成河的。
「陸欺,我很感激你給了我兩日時間。若兩日之後我不能如約完成我們的約定,那便是我殷姮自己無能。」殷樂漪看得明白,「我要怨也只會怨我自己。」
她不想見戰火四起、百姓受苦的場面,便只能在這兩日裡放手一搏。
「我方才聽你的下屬說,寧王在選美人做侍妾,我……」
「你想都不要想。」不待殷樂漪將話說完,陸乩野便厲聲打斷她,「殷驍難道不識得你嗎?殷驍麾下的將士難道不識得你芙蕊公主嗎?」
「殷姮,你若敢藉此事接近殷驍取他性命,便是在自尋死路!」
「安昱會幫我。」殷樂漪斬釘截鐵,「由安昱引薦我,便能避開寧王的眼線,到時候我便能近寧王的身。」
這是她在短短兩日內能想到最快除去寧王的方式,雖有些冒險,但一旦成功她此行便不是毫無意義。
誰料陸乩野卻忽然攥住她的皓腕,將她拉出屋內,在後院裡尋了一圈,尋到一窩被圈養的白兔。
陸乩野反手將藏在袖中的匕首抽出,遞到殷樂漪面前,寒聲道:「殷姮,殺了這窩兔子。」
殷樂漪懵懂,「什麼?」
陸乩野將匕首強硬的放進她手心裡,「我要你證明給我看,若是你連畜生都下不了手,我又憑什麼相信你能殺掉殷驍。」
陸乩野將她又往前推了一把,她握緊手中的匕首,迫切的想證明給陸乩野看,卻見那窩兔子竟像是剛出生不久的幼兔,正圍在母兔身邊進食,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到來。
殷樂漪輕咬下唇,動作變得有些遲疑。
陸乩野將她面上的猶豫一覽無餘,俯身抓起一隻幼兔遞到她面前,面無表情地道:「殷姮,殺了它。」
殷樂漪舉起匕首對準幼兔,那幼兔渾然不知自己面臨的是什麼,弱小的四肢停在半空也不掙扎,殷樂漪輕易便能刺穿它脆弱的身體。
殷樂漪的手無法自抑的顫抖,在刀尖即將觸碰到幼兔身體時,她舉刀的手終是垂了下去。
「陸欺,我是可以對殷驍下手的。」殷樂漪試圖解釋,「可它是無辜的,它還這樣小,你為何非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檢驗我?」
「因為你根本就沒殺過人。」陸乩野一針見血,「莫說是人,你恐怕連動物都不曾殺過。」
「你連血都未見過,你的箭矢、你的刀又怎麼能刺穿敵人的身體?」
他要殷樂漪知難而退,殷樂漪辯駁:「……我可以!」
「你知不知道,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在面對敵人時,很多時候都因無法拔刀殺人而死在了敵人手上。」
陸乩野忽然奪過殷樂漪手中的匕首,沒有一絲猶豫的反手刺向幼兔的身體,殷樂漪慌亂的推開陸乩野拿刀的手,「陸欺你住手——」
刀身偏離了幾分,幼兔的前腿卻還是被割出一道傷痕,見了血。
陸乩野鬆開幼兔,殷樂漪忙將幼兔接住查看,聽見他冷漠的對自己評判道:「殷姮,你便是那樣的人。」
沒上過戰場,沒見過死亡,沒見過鮮血,沒見過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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