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漪身量剛過他肩膀,陸乩野身形高大,幾乎大半個身子的力氣都倚在殷樂漪的身上,她拖著他走的極為吃力。
「我方才聽到你取下步搖的聲音。」陸乩野語氣冷冽,「為何不動手?」
他連行走都難,聽力竟然還能這麼敏銳。
若殷樂漪真拿簪子抵了他脖子,他不是坐以待斃等死的性子,他一定會拖著她一起死。
殷樂漪慶幸自己沒有被一時的仇恨蒙蔽雙眼,「殺了你我父皇就能活過來嗎?我的國家就能恢復如常嗎?」
自然是不能的,殺一個陸乩野只能消一時的心頭恨,而他死之後給她帶來的麻煩會層出不窮。
殷樂漪不願和他多說此事,岔開話題,「你可知是何人要殺你?」
「十三皇子赫連鴻。」陸乩野虛弱的氣息里挾著笑,「周騫是他的親舅父……」
殷樂漪聞言手一滑,陸乩野的身子沒了支撐,轟然倒地,殷樂漪也被他帶的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手撐著地爬起來,看向陸乩野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赫連鴻是為了替他舅父報仇,才要殺你的嗎?」
若是,那這場刺殺追根溯源恐怕就要追到殷樂漪的身上。
「周騫不過是根導火索,赫連鴻要殺我,是因為我不肯成為他的黨羽。」
陸乩野氣息紊亂,眼珠轉了好幾圈,憑藉著那股香氣辨尋到殷樂漪所在的位置,「殷姮,與你無關。」
他洞若觀火,將殷樂漪的想法悉數猜透。
殷樂漪抿唇沉默,將她的手臂再次搭在自己肩膀上,「你起來。」
陸乩野沒有借力,黑如點漆的眸失焦的望著虛空,笑著道:「我的毒發作了,你若帶上我這個
拖累,我們兩個都得死。」
他銀冠束著的馬尾亦有些凌亂,幾縷濕漉的白髮貼在他脖頸上,顯得有幾分狼狽,毫無平時的不可一世。
只是落到如此境地,他竟還能言笑晏晏。
殷樂漪極少在他面前不用處於劣勢,見得他笑,她既覺瘮人又覺氣憤,口吻便沒有像從前一般乖順,「陸欺,我不准你死在這裡!」
陸乩野聞言,面上笑容一滯。
隨後他便感覺那雙柔弱無骨的腕子,又一次奮力將他從地上拖起來後,繼續用身子支撐著他緩步前行。
每往前走一步,陸乩野都能聽見她細柔的喘息聲。
陸乩野見過她的身子,瑩白如玉,細膩如雲,柔軟纖細的緊,即便細細賞玩一個不慎都能將她損壞,他難以想像這具嬌弱的女子身軀,此刻是以何種姿態在撐著他這個男子前行。
他從未像這一刻一樣急切地,想去瞧清殷樂漪的臉,可他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陸乩野喉結滑動,「殷姮,你為何不准我死?」
殷樂漪精緻眉心都累的緊蹙,上氣不接下氣:「……你若死了誰還能護我?」
她還想活下去,親族和母后她都還未能見到,庇護她的陸乩野若死在這裡,她在魏國只有死路一條。
她重複一遍:「我不准你死,陸欺……」
陸乩野焉能不知殷樂漪此舉是為她一己之私,但從她口中聽到她不准他死這句話,陸乩野心下還是情不自禁地生出極大地歡愉。
他唇角翹起,低聲輕笑:「你說得對,我不能死。」
「殷姮,整個魏國只有我才能護住你,所以我不能死……」
「倘若哪一日我真的要死了,我一定帶你一起走,不留你在魏國受苦,不讓你在旁的男子面前低眉順眼……」
他笑的放肆,說的話也極為偏執瘋魔。
殷樂漪分不出力氣與他說話,只能腹誹他瘋子,艱難地繼續往前。
天上忽然落起了雨,好在他們在雨勢變大之前尋到了一處破敗的寺廟,得以暫時棲身。
陰雨綿綿,天光灰濛,破廟中更是昏暗。
殷樂漪坐在地上緩了許久,才又有了力氣,細聲問陸乩野:「我們躲在廟裡,那些殺手會追來嗎?」
她問完等了片刻,也沒聽到陸乩野回話,向陸乩野看去,見他眸光渙散,背後傷口滲出的血連串滴在地上。
「一時片刻他們追不上來。」陸乩野扶額,動作有些遲緩,「……雨下的及時,我們的蹤跡會被掩蓋住。我的護衛見我不回府,會來尋我們。」
殷樂漪頷首,記起他看不見,她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到了他背後的傷口處,心中糾結幾番,還是忍不住開口:「你背後的傷,我該如何幫你處理?」
雖然這禍事是因陸乩野而起,但殷樂漪不能真看著他血流不止而死,即便是為了她自己。
陸乩野似是未料到她會主動開口,頓了頓,「幫我擦乾淨,再用布條纏住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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