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強忍著突如其來的痛感，「不用，你先上車，朕隨後就來。」隨後命令秋水好生照看著姜楹。

姜楹此刻心急如焚，無法顧忌皇帝。

她咬牙，覺得自己被皇帝迷惑，居然產生了荒唐的和離念頭，她怎麼可以這樣，皇帝更不該這樣做，她和皇帝在一起就是對郎君的背叛。

她頓時一陣噁心襲來，胃裡翻江倒海，只能幹嘔著，渾身難受，覺得自己很噁心，她厭惡這樣跟皇帝狼狽為奸的自己，厭惡感就像毒蛇猛獸啃咬，讓她痛不欲生。

秋水瞧見姜楹這副難受的目光，輕撫她的後背，安慰她。

「娘子，顧將軍一定會沒事的。」

她乖巧順從，嬌嬌弱弱撲在秋水懷裡，身子灌鉛一樣沉重，無法喘息。

一滴又一滴淚水自臉頰滑落，臉色愈發憔悴，楚楚可憐，嬌喘滴滴，似風雨悽苦的泣露芙蓉，看在人眼底止不住的心疼。

皇帝他深知姜楹的品性，要是顧硯寧落下病根或者怎麼樣，她是絕對不會拋棄顧硯寧，還會怨恨到自己身上。

阿楹太固執太重感情了，到時候讓她放手比登天還要難。

他無比的盼望顧硯寧平安無事，還把宮中幾位醫術高明的老太醫通通帶出宮了，為得就是確保顧硯寧平安無虞。

姜楹回到顧家，顧家人已經烏泱泱在前廳等候了，顧雪芝找不到姜楹，見到姜楹前來，不免疑惑，但沒有多想，只是將顧硯寧遇刺的消息告知姜楹。

姜楹心神不寧，一家子人等候，李啟早就和宮人一同來報信，見到姜楹，上前而來討要感謝，是他和宮人一同前來匯報。

他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姜楹，顧雪芝沒好氣地將人擋住。

不一會兒，皇帝大駕光臨顧府，眾人解釋一愣，都沒有想到皇帝會親臨顧府。

皇帝望著行禮的眾人，暼見姜楹紅著眼眶，秋水攙扶著她。

他只能表達對顧硯寧的擔心。

顧府眾人皆以為皇帝重視顧府，皇帝是看重顧府，可其中還有不可告人的原因，是皇帝牽掛著顧府的某個人。

「顧夫人，別傷心，顧將軍一定會平安歸來的。」皇帝艱難開口，望著姜楹，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悸動和悲傷，艱難稱呼她為顧夫人。

姜楹輕聲謝主，垂眸低頭不語，半點眼神都不留給皇帝，看得皇帝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他只能將所有的情緒壓在心底，忍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滔天的酸澀，才讓自己恢復清明，他是一國的君主，要此刻保持清醒，千萬不能意氣用事，現在應該擔憂的是顧硯寧。

眾人約莫等候了一個時辰。

前院突然傳來喧鬧，一僕人跑來，喊著顧將軍來了，才見一行人擁著顧硯寧去屋內休息。

顧硯寧蒼白著臉，額頭上的汗珠滾落，肩膀受傷處包紮好了，血液還是染紅了衣服，傷口之深，足以見骨。他咬牙，保留著最後一絲清醒，待看見妻子，主動上前握住妻子的手。

「阿楹，我回來了。」他眉眼冷峻五官凌厲，面對她的時候多了幾分柔情，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安慰妻子。

太醫趕緊命人送到榻上去。

眾人在前廳等候，秋水和顧雪芝扶著失神的姜楹走到前廳，顧老夫人也來安慰姜楹，姜楹深吸一口氣，扯起一抹苦澀的微笑，說話有力無氣，帶著一絲沙啞，「我沒事。」

顧硯寧身邊的副官告訴姜楹，原本軍隊已經計劃返程了快到長安了，顧硯寧到半路發現自己的包袱不見了。

顧老夫人道：「什麼包袱啊，不打緊的也犯不著回去拿。」

副官說那包袱原本是不打緊的，只不過有姜楹親手繡的荷包，那荷包裡面放著兩人的青絲，是兩人成婚時，各自剪下的一縷青絲纏繞綁定，意為結髮夫妻。

顧老夫人目光落在姜楹身上，瞧見兒媳婦神色異常，潸然落淚，趕忙安慰她，告訴她不打緊，不要怪罪在自己身上。

眾人皆感嘆顧硯寧情深義重，唯有皇帝坐立難安。

他望著姜楹，沒有說話，漆黑深邃的眸子裡是難以言喻的晦暗情緒，滿是暗色，她就站在他的不遠處，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空洞而遙遠，怎麼也靠近不了，無邊無際的苦澀將他淹沒。

心中縹緲的希望再次破滅，被撕成碎片，再也無法拼湊。

......

姜楹守了顧硯寧整整一夜，儘管太醫告訴她不打緊，傷口雖深，但沒有傷及要害。

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想著等顧硯寧醒來就能看見她。

秋水讓姜楹去休息，姜楹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顧硯寧，搖搖頭讓秋水先去休息吧。

秋水望著娘子憔悴如落花的模樣，小心翼翼告訴姜楹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姜楹這才恍惚想起來，從回來後她就沒有注意過皇帝，更不知道皇帝是什麼心情，不過她根本沒有時間去顧慮皇帝的心情，她和顧硯寧原本就是夫妻。

次日，久違的春光照在梅花樹，斑駁樹影投在雕花窗欞，繡羅金絲帳迤迤墜落，屋內是淡淡的紫檀香。

顧硯寧悠悠醒來，就看見姜楹撲在自己床邊，想來是徹夜守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