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席位的眾人對視了幾眼,姑且接受了這個解釋。
首位的邱岸山笑眯眯地望著匯報席上的女兒,兩旁的董事看見了他的和顏悅色,卻沒看見他像對待其他匯報者那樣,給出認可的掌聲。
「偶然也好,實力也罷,宋折凝大獲成功是不爭的事實。」
微冷的男聲突兀插入。
繼部門提問之後,董事會主要成員之一、集團副總執行官邱承瀾開了腔。
「你無法解釋有些藝人天生攜帶路人緣;有些人就是在特定領域上一帆風順。」
「在沒有數據支撐的情況下,你說宋折凝不會再有第二個奇蹟,那我同樣也可以說,或許宋折凝就是那個拍一部爆一部的運氣之子。」
那雙銳利的黑眸緊盯著台上的女人,將她的解釋全部駁回,「你說公司沒有開拓導演崗位的計劃,所以你就沒有去挖掘宋折凝編導方面的潛力?
「沒錯,秋葉娛樂的確沒有過開拓編導方向的計劃,那是因為作為秋葉娛樂的董事長,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方面的需求。你作為代理人,隱瞞了公司發展需求,倒打一耙說公司沒有這方面的規劃——是誰決定的?有誰告訴過你,公司沒有開拓新板塊的打算?」
「要是秋葉娛樂的管理者是在用這種思路做事,那麼今後集團是不是不需要再給秋葉娛樂開新業務的權限了,反正你們不打算創新,只想一輩子啃老本而已。」
如果說市場和人資的提問還只能算是犀利,那麼邱承瀾這番話已完全到了斥責的地步,連檯面上的體面都沒給邱蕪瀾留一分。
會議室內愈發靜了,連比邱承瀾年長的大股東們也不敢輕易開口。
他們驚疑著邱承瀾的不留情面,觀察著兩名繼承人以及當權者之間的風吹草動。
對上那雙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黑眸,邱蕪瀾只覺得砭骨寒涼。
她是那樣尊敬、崇愛自己的哥哥,不允許任何人詆毀他半句,就連季堯有一點揣測他的心思,都被她當場驅逐。
到底是為什麼……他要這樣羞辱她、踐踏他們之間的感情。
邱蕪瀾不想繼續什麼開拓導演板塊的話題,那本就是個欲加之罪的坑,多說無益。
會議之前,她兩次聯繫邱承瀾,想要再和他談一談。
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邱蕪瀾驟然發現自己有多麼無知。
她不知道邱承瀾對宋折凝懷抱了什麼樣的感情、不知道邱承瀾對秋葉娛樂的規劃,也不知道邱承瀾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
她嘗試和邱承瀾溝通,可邱承瀾拒絕了她,直言:有什麼話可以在會上說。
第二次,他更是直接掛斷了自己的電話。
邱蕪瀾沒有嘗試第三次。
燒灼般的憤怒、委屈和怨恨之中,某些遙遠的記憶驀地跳出了腦海。
像是被誰設定好的程序,當邱蕪瀾的負面情緒達到某一極限時,大腦便會自動播放這一回憶。
記憶之中,密密麻麻的黑色皮筋勒在柔軟的熊娃娃上,淡粉色的小熊如被毒蛇淹沒,只露出一顆頭顱。
那些黢黑的皮筋被一隻白皙漂亮的手一一解下。
邱蕪瀾極力維持著平靜,每解下一個皮筋,她心中的怒意便隨之淡去一分——並非蒸發那般悄無聲息地消去,而是刀刮染料般,生生將感情色彩層層刮下,直至剩下最後一層寡淡無味的印痕。
色印殘留的基底讓邱蕪瀾得以識別出它是生氣、是悲憤,是何種情感;但它已淡得發白,只堪堪夠她分析識別,不足以令她心生波瀾。
最終,當最後一個皮筋從熊肚子上脫下時,她誠摯地詢問,「那麼,您目前對我司的訴求是什麼呢。」
會議前沒能求得的答案,她如邱承瀾所說的那樣,在會議上提了出來。
邱承瀾擱在桌上的指尖微蜷。
他再度感受到了青年時的那股情緒——
名為恐懼。
二十二歲的邱蕪瀾立在高爾夫休息室里,抱著文件,對他微笑。
「集團在不斷擴張,不可避免會遇到沒接觸過的新業務,季堯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我們需要他。」
「哥哥,澤安澤然沒必要活得那麼辛苦。培養季堯,也是為了他們好」
那一刻,邱承瀾險些拗斷手中的球桿。
「蕪瀾,你很理智,為家族貢獻良多。」
「但有的時候……連我都畏懼你的冷酷。」
他餘光瞥向主席位上的邱岸山,卻見他嘴角弧度愈深,兩眼微睜,如寶石商人看見稀世寶石般,讚嘆地望著邱蕪瀾。
這個男人是瘋了麼。
邱承瀾怒不可遏,難道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二十幾歲的女兒在這一場景下居然像個AI一樣理智、冷靜,有什麼不對勁麼!
不止是邱岸山,在場無人不驚嘆邱蕪瀾的理性與冷靜。
被親哥哥、被直屬上級當眾打臉,她沒有反駁、沒有爭吵,甚至沒有自證。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