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演員麼?」邱蕪瀾問。
季堯彎眸,「我聽姐姐的。」
邱蕪瀾收回了手,抿了口醒好的白葡萄酒,關掉了電視機。
她說,「給我彈點什麼吧,什麼都行。」
說罷,她又低頭看向手中龐大複雜的招標統計。
季堯依言照做。
他取了小提琴下來,站在沙發左邊的封閉式陽台里,淋著月光為邱蕪瀾伴奏。
少年垂眸煢立,卷翹濃密的眼睫合成一線,他偏頭拉弦,用悠揚婉轉的音色伴著邱蕪瀾直到深夜,四個小時一息不歇。
在季堯回家之前,邱蕪瀾已然收到了影視學校的理論考試成績單。
又一次,季堯全科成績在六十分之上、七十分之下。
慘不忍睹的分數。
沒有一個已經出道的偶像會有這個成績。
她罰他在這兒練習補考,逼他重新交卷。
可足足四個小時,那琴聲無懈可擊,完美得找不到一絲錯漏可揪。
邱蕪瀾因甜品而平靜的心情在琴聲里騰升出惱火。
她絲毫不氣宋折凝,卻氣月光下溫順的季堯。
「過來。」她沖他招手。
季堯收了弦,乖乖朝她走去,臉上帶著近乎天真的甜笑。
他走到邱蕪瀾面前,邱蕪瀾手指往下壓,示意他下去。
季堯彎腰,邱蕪瀾繼續垂手,他便直接跪在了邱蕪瀾腳旁。
她提起茶几上的酒瓶,除了季堯最初給她倒的那半杯外,四個小時裡再沒有動過。
左手提著瓶頸,邱蕪瀾右手溫柔地撫上了季堯的側臉,將他的臉揚起,拇指覆在了少年柔軟的唇角上。
季堯配合著張嘴,下一刻,邱蕪瀾偏斜手腕,將酒瓶對著他張開的嘴巴傾倒。
白色的酒液拉成長線,被落地窗外的皎皎月光和屋內熠熠生輝的燈光照亮,折射出鑽石一般的光彩。
季堯跪在地上,雙手還拿著琴和弓,揉弦的四指指腹已通紅爛熟,透出條條血痕。
白葡萄酒灌下的剎那,他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在感受到抬著他下顎的溫涼指尖後,又生生頓住,保持這一姿勢,順從地吞咽冷酒。
少年修長的脖頸上喉結不停滾動。
他大口吞咽,依舊有許多酒液從嘴角溢出。
邱蕪瀾輕扶著他的下巴,盯著他艱難吞咽的喉嚨,控制著倒酒的速度。
「晚安。」待一整瓶倒空,她將空瓶放去一旁,起身上樓,「早點休息,記得明天開始的專業考試,還有棚錄。」
月光和燈光的交匯處,少年伏在地上,捂著喉嚨壓抑地咳嗽。
那雙清澈的圓眼酸紅一片,生理性的淚水和溢出的酒水塗滿了整張臉。
他狼狽得直不起腰,蜷縮在沙發和茶几間的縫隙里,臉頰因嗆咳和醉酒而瀲灩酡紅。
季堯顫抖著,好半晌才堪堪壓住咳嗽,慢慢抬起頭。
他扭腰趴去沙發上,將臉埋在邱蕪瀾剛剛坐過的位置,醉眼朦朧地呼吸,直到身體徹底平靜,他才搖晃著起身,收拾盤叉酒杯與滿地的狼藉。
那張臉泛著爛熟的瑰色,唇角眉梢卻滿載愉悅的歡欣。
第16章 ·【過去】
「放鬆。」
微涼的蘭草氣息從後擁來,季堯肩膀一沉,被一雙纖長的手覆上了手背。
「太高了,低一點。」那雙手帶著他,把弓把向下移,直至靶心上方兩厘米左右。
平穩清淺的呼吸自他頭頂掠過,少女低喝:「放。」
羽箭迅疾射.出,直中八環。
同在靶場觀摩的邱澤安一愣,他和弟弟去年第一次上弓箭課時,最高成績也不過五環。
儘管當時有教練手把手帶著拉弓,可對初學的稚童來說,松弦的那一刻是極其恐怖的。
高速繃回的弓弦刮過稚童細嫩的皮肉,一旦感受過那種灼痛,心理很難不留下陰影,此後松弦的瞬間會本能縮手,導致箭矢偏斜。
可季堯幾乎一動未動,他甚至沒有佩戴防護手套。
邱蕪瀾拉起男孩的手,澤安七歲用的手套對季堯來說太大,就連扳指都不適合,松松垮垮地隨時會掉落。
不出她所料,弓弦果然擦傷了季堯的手。
半分鐘後,鮮紅的血液淌出。
她看向季堯,問他:「痛不痛?」
季堯點頭:「痛。」
「不想學了?」
「姐姐覺得我要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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