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的最大困難在於信息不匹配,兩個人經歷著完全不同的生活,他總是擔心自己的信息會不會不合時宜,剛好撞在江亦深最忙或最不開心的時候。
這是他談的第一段戀愛,沒有人教過該如何在感情中自處,他只能用最淺薄的推己及人的方式,努力做一個不添麻煩的好戀人。
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眼下的戚林能夠找出自己的病灶,可那時身在戀愛中的他仍然懵懵懂懂,只能意識到一件事,他沒有做成好戀人。
江亦深等了很久,等到了戚林的電話。
戚林坐在床邊,沉默地聽著江亦深提起情緒和「自己」通電話,兩個人若無其事地笑著,好像過程中的若即若離都只是錯覺。
電話打了很久,久到戚林的心尖麻木一片,難受得有些發疼,從這個角度能看到江亦深的桌子,角落貼了一張當月日曆。
上面勾畫著一些簡筆小人,有些在笑,有些在掉眼淚,他看到一行小字,寫著:戚林今天給我寄了蛋卷酥。
在4月20日的小格子裡,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電話,附贈嘴角向下的小人。
原來江亦深今天不開心,可他在剛剛的電話中並沒有察覺到。
通話掛斷,江亦深對著手機出神片刻,又躺倒回床上,幾秒鐘前揚起的語調回落到谷底,是沉重的一聲嘆氣。
累啊,戚林看著都累。
「對不起,我改掉了。」他小聲說。
自然沒有人能聽得到。
江亦深的晚飯是一個人吃的,走去食堂時天已經黑透了,點了份黃燜雞,似乎味道很不錯,他拿出手機拍下來,切到戚林的聊天頁面,想了想又關掉。
新拍的照片靜靜躺在相冊里,再也沒有被主人分享出去。
戚林坐在他對面,看著他低頭吃飯,輕聲說:「我現在知道這家黃燜雞很好吃了,你後來帶我一起吃了。」
食堂里人不多,最邊緣的幾家窗口滅了燈,江亦深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戚林呆不下去了,他開始想辦法離開這段回憶,過去的事情沒法改變,他只能回到當下的江亦深身邊,把過往未能傾訴的想念統統告訴他。
可無論如何嘗試,他都無法離開江亦深的身邊,綁定變得殘忍,強迫他目睹這些痛苦。
戚林在這段異地里過得也很難受,可他在以自認體貼的方式行事,便總覺得自己做得還算不錯,沒有想過江亦深會為此這樣傷心。
他跟著江亦深的身後回寢室,路燈拖住他的影子,孤零零的一個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寢室中除了他都到齊了,在七嘴八舌地聊些八卦,江亦深推門時,正輪到凡子講到「天天騷擾新人」的部分。
見到江亦深進來,幾個人都一副盼天盼地的模樣,爭先恐後地問:「哎小戚有沒有跟你說他們公司那個事兒?」
江亦深被堵在門口,皺了下眉毛:「什麼事兒?」
凡子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嘴邊的笑僵了一下,立馬拔高音量要轉移話題,偏有個實心眼的,沒聽出來不對勁,逮著江亦深便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就是小戚他們公司啊,許白禮不是跟他一個崗嗎?前些天說他們那有個前輩,特別裝,還喜歡在私人時間聯繫新人,不管男女老少的,是新人就騷擾!」
凡子看江亦深臉色不太好,一胳膊掛到說話人的脖子上,鎖喉把人帶走:「哎喲喜歡使喚人唄,這算什麼八卦,我給你看我朋友圈這對兒才牛逼……」
「他沒跟我說過。」江亦深忽然說。
他音量不大,可屋裡三個人都安靜下來,剛剛講八卦的人終於明白過來,當即不出聲了。
江亦深看著凡子,追問道:「許白禮說的?」
「啊……嗯。」凡子也有些尷尬了,撓了兩下脖子,「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估計不是啥大事兒。」
戚林感到一陣心悸,他微微彎下腰,盯著地面,遲鈍地泛起無力。
他不知道江亦深知曉了這件事,江亦深從來沒問過他。
那人是許白禮那組的mentor,的確經常在非工作時間聯繫他們說些暗藏深意的話,只是戚林仗著自己不轉正,直線領導還比那人高一級,不和他來職場人情那一套,沒怎麼把事情放心上。
沒跟江亦深講過這些,是不想他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還要擔心,又有點像小題大做,思來想去便把這事揭過去了。
他不該什麼都不說的,他做錯了好多好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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