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深戳炸雞柳的動作一頓,他看了眼戚林,似乎想說些什麼,視線落到那隻曲起指節的手上,最終還是把話按捺下來,只是語氣比剛剛緩和幾分,聽著有些彆扭:「那你這兩天可夠累的。」
孤軍奮戰和知道有同伴只是找不到的滋味可完全不同,失控和孤獨會吞噬掉一個人。
戚林沒有在意他話里未挑明的情緒,只是問:「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
「明天帶你看看我這兩天的發現,沒什麼用,但好歹是點發現。」江亦深說著,並不抬眼看他,只專心地用木籤戳著炸雞柳,「今天先休息吧,你看起來剛從局子裡面蹲完出來。」
戚林覺得世界上應該有一個專門管神經病的組織,抓到了江亦深把他槍斃。
兩個人半沉默半搭話地聊到凌晨一點半,該吃的都吃光了,再也沒有藉口在客廳里賴著,他們不得不面對今晚的去向問題。
戚林其實並不太想趕江亦深走。
他很難說服自己再捱過一個冰冷孤單的夜晚,多次單日循環讓他的精神無比疲憊,能有一個人陪在身邊自然更安心。
而事態有些心照不宣的尷尬——戚林足夠了解江亦深,他知道對方大半夜趕過來,多半也是想陪在一起。
可是江亦深不說,他也不說,真心和好意都被埋在死要面子的嘴硬里,誰也不當那個先服軟的人。
表達心意對他們而言都很艱難,羞於啟齒,愛也不說,思念也不說,靠揣測對方的想法維持的關係,愛和思念便都變得疲憊而微弱,撐到最後只能帶著自我懷疑和失落來分手。
僵持中,戚林看到江亦深疊在一旁的圍巾。
他們在秋天分手,那時候的江亦深還不喜歡穿得太厚實,每次下過雨,戚林總是要提醒他添衣物,只是他說出口的總是「愛穿不穿,反正不是我凍病」。
他站起來,在措辭要怎樣挽留不顯得太突兀,可江亦深看起來誤解了他的意思,跟著站起來,說:「我走?」
這下戚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江亦深的世界裡沒什麼欲擒故縱,他不再看戚林的眼睛,轉身去穿外衣,神情中划過一閃而過的不開心,可是他沒有說出來,一如過去的無數次。
但戚林看到了。
戚林承認自己又對該死的前任心軟了,在江亦深準備開門的時候叫了一聲:「這麼晚了。」
他本意是「這麼晚了就別走了」,可以他們現在不尷不尬的關係實在是說不出口,於是他只說半句,希望江亦深能夠默契地理解後半句。
江亦深的理解在岔路上一騎絕塵,語氣里是十足的無辜:「晚怎麼了,不是你答應我來的嗎?」
戚林的尷尬徹底消失,他沒忍住掰扯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走很晚了。」
「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十二點了,那就不晚了?」
戚林瞪大眼睛看著他,為他的思維方式折服,一咬牙說:「我說你可以在這兒呆到天亮。」
江亦深終於明白過來,拖鞋剛換了半隻,莫名侷促起來:「啊,合適嗎,這麼晚了。」
戚林被他氣得鬼火冒,一甩手轉頭進了臥室,管都不管他:「你愛怎麼辦怎麼辦吧。」
「哎!」江亦深又手忙腳亂地把拖鞋換回來,「那我睡……我睡沙發吧?」
戚林的聲音從臥室里飄出來:「你愛睡哪睡哪,你睡冰箱裡也行!」
江亦深在睡冰箱和蹬鼻子上臉之間猶豫一秒,含含糊糊地問:「那我能睡床嗎?」
戚林說:「你睡得還少嗎?」
屋子裡是窸窸窣窣鑽被子的聲音,江亦深走到臥室前,靠在門邊。
床很大,被子厚重又暖和,戚林背對著江亦深縮在被窩裡,看著是一小團,腦袋埋在枕頭中,偏長的頭髮絲擋住了眼睛。
江亦深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做,只是躺到床上,就能把整張床占掉一大半。
被子裡的人悶聲道:「你要是想站著睡就把燈關上。」
「我需要換衣服嗎?」江亦深問。
戚林的聲音很平靜,聽著有淡淡的死意:「你還想脫光了睡?」
「你不是不允許穿外衣坐到床上嗎?」江亦深說。
他說話總帶著不自知的黏糊勁兒,戚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江亦深這樣和他講話,而他又向來對這種語氣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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