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司方才說了接船並非難事,我自認身體尚可,不知您還有什麼其他的顧慮?」
林榮平聲音暗啞,臉色也有些蒼白,卻不見疲態,目光矍鑠地平視著主席位上的雷普。
他話音落下,會議室內安靜了片刻,沉默許久的谷雲峰緩緩道:「上將,不知您可曾為凌瀾博士考慮一二?」
林榮平神情並無波瀾:「谷院長,家事不便在此談論。」
雷普也用眼神制止谷雲峰。
「以林上將和凌瀾博士的身份地位,他們的事情並不是這兩個輕飄飄的字可以帶過的,」谷雲峰並未罷休,語氣依舊溫吞,卻綿針暗刺,「凌瀾博士一人擔當著四季滄海的守護重任,四季滄海對於海角乃至全人類的意義何等重大,恕我直言,她身上也不容有半點差池——」
轟鳴的槍聲打斷了谷雲峰的話,緊接著會議室沉重的合金大門被人從外踹開,嗆鼻的火藥味瀰漫開來,主席位上的雷普一下就在大片的煙霧灰塵中看到糊了一身血滿身戾氣的陸宗停,感覺自己兩眼發黑,張大了嘴又氣得說不出話來。
會議室里除了谷雲峰臉色鐵青,無論是認出他還是沒認出他的人皆是一臉愕然,完全反應不過來。
陸宗停緊蹙的眉心在視線與林榮平相接後稍稍舒展,啐了一口嘴裡混著細渣的血沫,便轉過臉去對著谷雲峰譏諷地道:「谷雲峰,我說你在狗叫吧,你胃口是比豬還大。怎麼,軍統部的活要搶不說,四季滄海的守園人你也要做?下一步是不是要搶我們雷大總司的位子了?」
他沖雷普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燦爛笑容:「總司大人,您可萬萬要小心啊。」
「……」雷普皺了皺眉,逐漸從乍見到陸宗停的衝擊中平復下來,「上校怎麼弄成這副模樣?是返航不順利嗎?可有人員傷亡?」
「你還關心這個?」陸宗停嗤笑,「但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我只想請問谷院長,您究竟意欲何為啊?十字燈塔這間破廟裝不下您這尊大佛了?」
谷雲峰的涵養是十方海角出了名的好,沒什麼人見過他吹鬍子瞪眼的樣子,眼下他表情雖然沒有大的波動,臉色卻很是難看,眼角也抽搐不止:「上校請自重,我是為了大局著想。」
「陸宗停,你胡鬧!」雷普氣得拍桌子喊起陸宗停的大名,「這是軍政會議,你這副模樣瘋瘋癲癲地闖進來,還在這裡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我可去你媽的吧雷普,」挨了雷普的批,陸宗停甚至都懶得陰陽怪氣,隔著數米長的圓桌就沖對方破口大罵起來,「你也知道這是軍政會議?你通知我了嗎?你非但沒有,還派個新手開接駁艦,塔外從中央大門就開始層層設障,會議室門口還派人看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他媽的在開密謀把老子處死的會!」
陸宗停來得倉促,滿身血腥塵土,從戰場上帶下來的暴戾殺氣都未消弭乾淨,所以任憑他舉止駭人說話刺耳,也沒人敢勸半句,連雷普都是瞪著眼睛啞口無言。
「看看你們,這麼大一個圓桌,坐得滿滿當當,可沒留我的位置吧?」陸宗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他布滿乾涸污血的臉上格外地令人毛骨悚然,「就這你他媽還有臉跟我強調『這是軍政會議』?」
這下有人回過神來,顫顫巍巍地起身說上校您坐,陸宗停卻置之不理。
他眼角的餘光早就鎖定了坐在雷普邊上陰沉著臉的雷明,而雷明也早已按捺不住,冷冷地道:「上校此言差矣。這怎麼不是軍政會議呢?林上將還不能夠代表軍統部嗎?」
陸宗停額角青筋隱現,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血紅色,卻並不是因為被雷明的話激怒。
林榮平察覺有異,便立刻道:「我自是能夠代表軍統部,也能代表陸上校的意願,這毋庸置疑。但陸上校作為軍統部總兵,的確是沒接到天涯塔的通知,這確是您幾位的重大失誤,雷副沒有必要混淆視聽。」
陸宗停下頜線繃緊又鬆開,鼻息起伏間,語氣已不像剛才那般激烈,那種怪異的平靜卻更令人不寒而慄:「副總司,您不開口我可都要忘了,您坐的是我的位置。」
「陸上校,沒必要找碴吧?」雷明剛被林榮平嗆了一嘴,笑容怪異,「這麼多人給您讓位置呢,您……」
清脆利落的金屬碰撞聲響起,陸宗停從武裝帶上掏出仍舊滾燙的槍枝,對準雷明時已經上好膛,在一片倒吸涼氣的驚詫聲中,他直視著雷明的眼睛眼眸幽深詭暗,淡色嘴唇緩緩開闔,一字一頓地道:「我說,這是我的位置。」
雷明面部肌肉痙攣著,青白著臉咬牙切齒地道:「陸宗停,你有本事就開槍!」
幾乎是在雷明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陸宗停冷笑一聲扣下扳機,子彈出膛,從雷明肩頭擦過,將他的綬帶和肩章一同擊飛,在白色衣料上留下烏黑的灼痕和嗆鼻的煙霧。
雷明瞪大眼睛,呼吸僵滯,瞳孔幾乎要緊縮成一條直線,半天都沒敢扭頭去看自己的肩膀是否被打爛了。
雷普也是大驚失色,沒想到陸宗停會真的開槍,雖然他還沒瘋到眾目睽睽之下射殺雷明,但也足夠驚心動魄。他嘴唇顫抖幾下,千百句斥言涌至喉間,卻被陸宗停一句話扼下。
「總司大人,您不會怪我吧?」陸宗停沒有放下槍,緩慢活動了兩下在瞄準中有些發僵的脖頸,看向雷普,「軍統部聽命於天涯塔,我只是按規矩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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