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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跟著你,」陳泊秋聲音因為某種原因不受控制地發顫,語氣卻很堅定,「你往前,不要回頭。」

「......」陸宗停怒極反笑,「這叫什麼話,十方海角沒人不知道我們是利益婚姻,你鬧這一出是幾個意思?」

他欺身逼近陳泊秋:「難道你愛我嗎?愛到可以不顧一切,為我去死?」

陳泊秋被他逼得無路可退,眼睫低垂,胸口劇烈起伏著,無法回答陸宗停半個字。

利益,婚姻和愛,於他而言都不是什麼熟悉的字眼,他理解不了太多,只知道他想一直護著當年第一次見面就毫不猶豫地抱緊他的小孩,哪怕他現在已經長大了,跟他日漸疏離甚至滿心憎惡,他還是只想竭盡所能護他安好,就像他那時候擁向自己一樣的義無反顧。

他應該要保護好他的,可是他剛剛差點把他害死。

他不能害死他。

他呼吸聲低弱得幾不可聞,啞聲道:「我們不要一起走......我會害死你。」

陳泊秋聲音很輕,一字一句卻敲打在陸宗停胸口,讓他整個心臟都跟著震顫。他忽然感覺自己撐在陳泊秋身邊的手摸到了什麼溫熱濡濕的液體,他抬手一看,都是血,是從陳泊秋膝蓋處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的。

這麼長時間了,陳泊秋的腿傷還在淌血。就算是癒合後撕裂,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出血量,陸宗停懷疑他受了新傷,鐵青著臉不由分說掀開他的褲腿查看。

新傷倒是沒有,就是舊傷裹著血淋淋的紗布,濕漉漉的沒有乾涸沒有凝固,就像從未癒合過一樣,源源不斷地淌著新鮮的血液。

「怎麼回事?你沒有把傷治好嗎?」陸宗停的聲音帶著些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陳泊秋不回應,他縮回傷腿,低著頭,灰藍色的眼睛渾濁一片,裡面沒有任何的光點和焦點。不知是冷還是痛,他一直在輕輕發抖,卻只是僵硬地蜷縮在原地,沒有想依靠任何東西的意思,嘶啞著嗓子對陸宗停說,你走吧。

他走不快,也看不清,所以不要一起走,會害死他,但他仍舊會一直跟在他身後。陸宗停把陳泊秋凌亂破碎的語句,還有他沒說出口的話拼湊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以前陳泊秋陪伴他保護他的很多畫面爭先恐後地涌到腦海里,他胸口脹痛地靠過去抱住他,狂跳的心臟才漸漸安穩下來,落回原位。

很奇怪。明明他們陷入窘境,被滿天的飛蛾包圍著,寸步難行孤立無援,但陸宗停卻忽然覺得,這一刻像極了他八歲那年的那個夜晚。

第20章 等待

陸宗停抱著陳泊秋時,好像理解了為什麼膝蓋上還有一個大血洞,他卻跟不知道疼似的,東奔西跑地忙活。

他冷得一直抖,有時甚至有些輕微的抽搐,應該是冷得有些麻木了。

陸宗停摸到他的手,剛剛他沒緩過勁來沒發現,這會兒摸著才知道他手跟冰塊一樣又硬又冷,似乎都能冒出霧白色的寒氣來。

「你去哪兒了?怎麼凍成這樣?」陸宗停蹙眉,儘量將他圈在避風的角落裡。

陳泊秋如今很瘦,雖然高,但是他安靜地蜷縮著,呼吸聲都很輕,好像沒有一點份量。

「這裡……離基地不遠了,你回去吧。」陳泊秋沒有回答陸宗停,只是啞聲重複著差不多的話,灰暗的眼睛卻里幾乎沒有焦距,就像這些話是刻在他潛意識裡的。

「……」陸宗停擰著眉毛不理他,在陳泊秋給他裝的藥箱子裡找分離酚。

「你回去吧,」陳泊秋又說,「沒事的,我在後面。」

這句話說得很像以前,陸宗停年紀還小,陳泊秋總是在他身後守著一樣。

陸宗停碰巧拿出了那瓶幾乎還是滿滿當當的分離酚,鼻子一酸,輕輕吸了口氣。

他真的一滴都沒有多用。

「我回去了你怎麼辦?」陸宗停打開分離酚的密封蓋,狀似無意地問。

陳泊秋低垂著眼睫,漆黑的睫毛上好像懸著薄薄的霜雪,他嘶啞著嗓子,喃喃地說:「我不能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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