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絕對壓制的信息素。
身後凌亂腳步聲消失,Alpha踩著自己的影子漠然往前走。
他知道這世界上許多人都有苦難,有的人的苦難是下雨了沒地方去,屋頂漏雨,寒冷難耐;有的人的苦難是生病了沒錢治,拖著病體殘軀能活一天是一天;有的人的苦難是受冷嘲熱諷和白眼,也只能跪下去笑臉相迎;有的人的苦難是一家老小張著嘴等飯,不得已要出賣身體和靈魂。
這麼一比他不算什麼,他吃穿不愁,要什麼有什麼。他只是間歇性感到承擔不了的痛苦,他看著他的Alpha父親,他的Alpha叔叔,他的Omega父親,他難以叫出口那些稱呼,每一秒都無法呼吸。
Omega太脆弱了,當對方知道他知道這件事後精神世界崩潰更快的那個一定不是他。他裝作若無其事吃飯,上學,胃裡卻壓了一塊巨石,那塊巨石無時無刻不在,咽進去的每一樣東西滑過食道都令他噁心,他直想嘔吐。
房間變成一個巨大的、沉悶的燥熱的貨櫃,箱子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終於受不了了,決定離家出走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是極限了,他還要回去吃他的Omega父親烤的黃油餅乾,不能露出一絲破綻。
夜裡很靜,下過雨,雲層深厚無光,久違的寂靜。
排水道骯髒,雨水從泥土路朝地勢更低的地方流。低矮平房談不上什麼科學設計,地下應該還有一層,比地面低一兩米,用來儲存過冬的食物或者擺放雜物。幾根生鏽的鐵棍豎直插進土裡,避免有人盜竊。
有很多雙眼睛在看他,沒有人真正偷他的東西,以至於他連動手的理由都沒有。
沒意思。
Alpha要往回走的那一秒,忽然聽見了動靜。某種小動物喝水時舔舐的水聲,很輕,就在他腳邊。
他停下腳步。
有點近,他心想。
如果能養一隻小動物也不錯,能讓他的注意力暫且轉移。他會帶它一起去上學,讓它和自己睡在一起。同桌就有一隻荷蘭豬,吃得很多,還會幫他啃掉寫不完的試卷。
Alpha環顧了一圈,沒找到什麼。夜色無邊,濕潤的水汽貼在小臂上。他想了想,半蹲下來,鐵棍生鏽得嚴重,那片渾濁的水窪蓄滿了雨水。
他一頓。
自上而下,地窖鐵棍分割出一雙泛藍的幼童眼睛。
是一個很小的小孩,墊腳兩隻手扒在鐵皮邊,正試圖用舌頭去舔距離自己最近的水窪里的污水。小孩有長長的的睫毛,臉蛋髒兮兮,黑一塊白一塊,手指牢牢抓住鐵鏽欄杆中部,指甲蓋上有污泥。
Alpha皺了皺眉,用手錶燈照往裡面晃了下。小孩明顯被嚇到,脖子一縮,很快,「嘩啦啦」的鎖鏈聲響起,他眼裡立刻泛起窒息的淚珠,止不住地咳嗽。
脖子細細一截,拴了鏈子,鏈子長度有限。他想舔到水脖子就會被勒得通紅,面部也發紫。
「喝地上的水不乾淨。」Alpha由彎腰改為半蹲,耐心地說。
他不確定對方幾歲,能不能聽懂他說話。
小孩沒理會他,繼續努力把頭朝外伸,伸出一小截舌頭去舔水窪里的水,柔軟的舌面接觸到水,發出急切的「噠噠」聲。
一根食指抵住了他的額頭。
小孩慢半拍地抬頭。
「不能喝髒水。」Alpha說。
小孩沖他「咕嚕」了兩聲,是幼獸警告的低吼。然而他太小了,在Alpha聽來像發出了某種撒嬌的鼻音。
這個人,奇怪,危險。
小孩緊緊抓住鐵欄杆,念念不舍地望著那灘水,舔了舔乾澀出血的唇瓣。他太渴了,好不容易下了場雨,下一場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所以他即使冒著被石頭砸破頭的風險也要再舔一口。
他再次沖陌生人兇狠地呲牙咧嘴。
牙齒長齊了,白白的,小小的,沒到換牙的時候。Alpha在心裡估算他的年齡,從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用瓶蓋倒了點,推過去。
小孩繼續沖他發出不友好的沙啞的呼嚕聲,盯著那瓶蓋不肯移開視線。片刻後,他用手野蠻地一揮,那瓶蓋掉進污水坑裡,泥點濺在了Alpha嶄新整潔的鞋面上。
Alpha一手拿著水,低下頭。
他太大一隻了,長得並不和善,眼睛弧度冷漠。
小孩明顯瑟縮了一下,立刻害怕地閉上眼睛。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他緊緊扒住土的手鬆開,眼睛也睜開了。
月光亮,Alpha攤開手掌,裡面仍然是一汪小小的,澄明的水,從生鏽的欄杆底部卡著伸過來,就在他唇邊。
……
司機找到人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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