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在小幅度顫慄,握著受傷Alpha的手也冰涼得可怕。對方幫過她,她閉了閉眼睛,儘可能克服恐懼,想要釋放出聊勝於無的Omega安撫性信息素,以此來穩定Alpha的狀態。然而極端壓力之下空氣中的梨子氣味不再清甜,反而釋出濃重的苦意,每一絲Omega信息素都要從腺體裡艱難擠壓。
——即使這樣,身邊的Beta依然無所察覺。他身處風暴最中心,姿態卻如永恆高坐白玉蓮台的觀音。
不受信息素影響,不受Alpha情緒影響,游離世界規則之外。
呼吸帶著將人凌遲的可怖,刀片落在細嫩皮膚表面,刀鋒,整個刀尖,緊接著是刀刃,血液和疼痛在時間的分秒流逝中沉默地發酵。
瞿清雨緩慢抬起頭,他似乎感覺到什麼,聲音有一點兒輕,又含輕微的笑:「赫琮山……你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因為我?」
不過幾米距離,瑪格麗見過他和許許多多Alpha說話,他說話語態有種明顯區別於他人的特別,真真假假,砒霜裹著蜜糖,讓人明知道外表晶瑩剔透還是忍不住一口吞下去。
監牢中光線太暗,落在他眼底,沉浮出一道微光。世上有千千萬萬的Beta,沒有Beta如他,有精準踩中每一個Alpha痛點的本事,他口中每一個字都透出無知的殘忍。
「你的易感期要來了,是嗎,上校,你打算怎麼度過你的易感期。」
他甚至不知死活地走近,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剎那,停在最下一級台階上。
「和我嗎?」
有的人像善變的水,抓住了,握在掌心,依然有強烈的不安全感。
一張開手,什麼都沒了,了無痕跡。
赫琮山始終面無表情。
他身量極高,壓迫感如影隨形,高等級Alpha的顯性特徵在他身上一覽無餘。但事實上,更隱性的部分,家庭教育和自我約束讓那部分自我僅僅展露冰山一角。
自上而下能看見Beta青年眼皮上的血管,細而淡紅,糾纏出花瓣紋理。光如水痕落在他泛青的睫毛尾部,讓人錯覺是眼淚。但他確實不是會哭的人,他生命中沒有「哭」這個字,因此那只會是光。他又上一節台階,靠得更近,脆弱脖頸無所察覺地暴露在光線下。
「上校。很久以前我找你,是為了什麼,你想起來了嗎?沒想起來也沒關係,我告訴你。你不再是指揮官了,對我的用處也下降。我身邊有許許多多Alpha,你知道我對他們的吸引力,我會從他們那兒得到更多、無數的東西,更甚這枚婚戒。沒有人和你一樣,認為世界上的所有關係都必須是一對一。財富、權力和地位,沒有人能抵抗,你知道的,生命中除了愛情有更多的東西。你不能拿我怎麼樣,畢竟你愛我而——」
瞿清雨驟然嗆咳起來:「咳咳……」
赫琮山毫無徵兆地伸手,一把掐住了他脖子。常年拿槍和訓練的手力道奇大無比,虎口一層厚繭。Alpha恢復能力遠超常人,曬傷和爆炸產生的傷口遺蹟依然帶著粗糲觸感毫無阻隔地壓制在正喉口的地方,熱度驚人。瞿清雨感受到頸動脈瘋狂跳動時扯到耳骨的劇烈跳動聲,氧氣急速流失,有一瞬間他疑心自己會窒息而死。
但他仍然執著地望著赫琮山眼睛,微笑著做口型,一個字一個字仿佛從惡毒之谷生長出的藤蔓,拖著人往地獄墜:「Beta、永遠、無法被、標記、啊。」
永永遠遠。
「除你之外被打上Alpha烙印的Beta,懷孕、殘廢、失去自由,被鎖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
Alpha貼在他耳邊,呼吸沉沉:「我對你太好了。」
監牢盡頭那扇窄門離遠了看更窄,窄成一道四方的口子。霍持猛然驚醒,提腳要追,剛邁出一步被牢牢堵死在原地。
Alpha軍官身影連帶Beta青年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別追了,霍持。」
佘歇攔住他,望著Alpha離去的方向。布滿霧氣與霾的南部軍事基地縮小版容納在小小的窄門中,形似一片灰色廢墟。最開始它確實是一座堆滿廢棄物的廢墟,沒多久軍部的錢全部收回來,真金白銀堆出完整的選拔體系,令所有人艷羨的待遇擺在眼前,源源不斷的Alpha士兵來到戰場,戰爭局勢由頹轉盛。
沒有什麼變化。
要真說有什麼變化,可能只是一個Alpha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佘歇快要不記得赫琮山最初的模樣,最早他們在訓練營,後來在軍校,在Omega信息素抵抗訓練的封閉房間,在戰場……猛然有一天站在他身邊的人不是赫琮山,是面容模糊的指揮官。
「你攔我幹什麼?這麼下去會出人命。」
佘歇一動不動,霍持滿頭冷汗,甩開他的手邁腿立刻要往外走,突然頓了頓。
「我快要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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