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載遞給他一張紙帕,順手拍了拍他的肩,體貼地給出解決方式:「上校的體檢報告顯示,他需要一段非常長的假期。告訴阿爾維中士長,他的長官是溫靜思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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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門街上診所五點半準時關門,鐵門裡面有第二層木門,門框被白蟻從底部啃食,搖搖晃晃支撐著。
沒帶鑰匙。
期間有兩個路人過馬路,法門街上的Alpha潘德大冬天穿著大褲衩排隊買燒酒,見著有人回來瞌睡也不打了,興沖沖地把大半腦袋塞進窗格來問:「瞿醫生,看病嗎?」
他說了一半,無意間瞥見瞿清雨身後的人,立時止聲,結結巴巴:「瞿瞿瞿醫生,你從軍隊綁架了一個Alpha……?」
瞿清雨順手把「請勿打擾」的牌子翻正,輕盈一笑:「你看到了啊,想不想要眼睛?我的泡屍水裡還缺一對眼珠子。」
潘德忙不迭把腦袋縮回去,縮到一半眼皮底下遞出來一隻手,掌心朝上:「酒。」
「……」
潘德忍痛把燒酒遞了出去,眼珠黏在那細細一截手腕上,咽了口口水發誓:「你忙,你忙,醫生,保證明天都沒人靠近這裡,不耽誤你殺人分屍。」
走前他用餘光掃了眼破舊小診所內里,正好瞥見佝僂著腰的等身骷髏架,那骷髏架擺放在一處顯眼的地方,眼窩深陷,牙齒雪白,每一根骨頭都磨礪出森森寒芒。
那是一具逼真性超出模型的骷髏模型,四周擺放玻璃器皿,暗黃液體中浸泡著器官的人體組織。小診所里沒開燈,半陰半暗,只消看一眼,雞皮疙瘩會從外表皮爬進心臟。
但最可怕的不是這座骷髏模型,是被帶回來的那個Alpha。
潘德打了個哆嗦,前腳踩後腳,在牆壁上磕了個大包顧不上喊疼,有多快能多快地跑了。
「你在這裡長大?」
燒酒的辛辣氣息一口氣嗆到鼻子裡,順著胃裡往下嗆。實在沒什麼空吃東西,瞿清雨給自己打了針葡萄糖。他卷了袖子,微低了頭,唇因情緒起伏過大呈現淡紅。
背後有面鏡子,顯然用到的時候少,左上角磕碰出一道口子。上面那層薄膜也沒掀,一對蝴蝶骨在襯衣下隆起模糊的輪廓。朦朦朧朧,霧裡看花。乍一看近在眼前,用手一碰遠了十萬八千里。
狹窄空間內,Alpha的存在感變得異乎尋常的強。每一寸空氣被擠壓,從一頭逃到另一頭。
「不是不想了解?」
瞿清雨想了想,從櫃架上又抽了管興奮劑。他拆了一次性注射器往裡灌,動作很有幾分漫不經心。
破舊沙發太窄,二手市場拉來的舊貨,簌簌往下掉皮屑。不夠大。上校擁擠在其中的單人位上,凝視自己被手銬縛住的雙手。
「咔嗒。」
他評價:「你很大膽。」
「有更大膽的。」
瞿清雨仰頭轉了轉脖子,從胸腔里慢慢碾出一口氣。
那口氣本來僅僅是米粒大小的火星——他有時會提醒自己,收斂住那種必須通過身體接觸來獲取的安定感,但眼下,有人往那兒劈天蓋地澆了一桶油。
驚天大火。
燒酒仍在桌面。
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瞿清雨雖然抽菸,卻從不沾酒。一滴酒對手術這種高精度的工作帶來的影響足以致命,他恪守基本職業道德。
赫琮山抬頭,喉結隱入鋒利下頷線延伸出的線條里。
「噓,別動,上校。」
入目是Beta醫生冷白指尖,指甲蓋整齊,月牙弧線圓潤。
青年四肢末梢較常人冰涼,覆上來時似雪粒落了滿懷。
他口中含香,有烈酒穿腸:
「我來幫你回憶回憶……我們是什麼關係。」
第69章
「什麼感覺?生氣?我一樣。」
赫琮山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制止他所有動作,淡淡:「你跟我是什麼關係,用你來提醒我?出什麼事你不知道告訴我,一個人很能耐?什麼都能解決?」
一個小時前他從睡夢驚醒,身邊空無一人。大腦精神負荷接近臨界值,無處釋放當的信息素差點掀翻前來述職的魏迎。
瞿清雨很輕地眨了下眼。
辛辣酒香嗆得他晃了下神,連帶赫琮山那張臉都不太清楚起來。他垂眼時顯得安靜,小臂上有靜脈注射後產生的出血點,針抽得急,冒出三兩鮮紅血珠。棉球在伸手可及的位置,赫琮山看了眼,換了姿勢,壓住出血點。
「解開。」
他說第一句話,指手銬。
瞿清雨依言給他解開。他這會兒看起來又很柔軟,炸開的刺都收進去了似的。
「你醒得太早了。」他自覺理虧地說。
赫琮山嘆息了一聲:「你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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