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管亮極,將燈下所有小孩書本上每一個字照得清清楚楚。
「一位Alpha軍官。」
瞿清雨伸手遮住眼睛,他實在變得柔和了許多,有的人在什麼環境中就會變成什麼樣,有人對他好他會對別人好。老院長知道他是這麼一個人,你不能指望泥濘里長出月季,月季身上刺太少,玫瑰才能在泥濘中安然無恙。
瞿清雨啞聲:「他什麼時候來的?」
老院長:「有段時間了,我看你一直忙,就沒說。」
瞿清雨想問點別的,話到嘴邊又覺得沒什麼好說,他微微吐出口氣,和老院長說了再見。
從福利院離開他回診所,一路暢通無阻。
回到診所時小洲和小克正蹲在那兒聽新聞廣播,小克搭手給打點滴的Beta病人換吊瓶。小洲起身去關門,走到門口突然看見一捧向日葵,顏色是油畫般明麗的黃。小洲愣了愣,奇怪地四處張望,沒看到人又回頭問:「醫生,你的花嗎?」
小克撇撇嘴:「別亂收花,往垃圾桶一扔就行了,都搬進來我們這兒過半個月就能開花店了。」
小洲猶豫了一下,看向瞿清雨:「醫生,這花……」
診所不大,一眼看得到頭。Beta醫生剛洗完澡出來,他深藍眼瞳中那束黃花沉下去,黃花沉在一片藍海中。在小洲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短促地笑了一聲,被水浸潤的腔調沙啞:「別關門了,今晚我有客。」
夜雨迷濛,濕霧形如仙女紗裙。
診所門口躺著那捧孤零零的向日葵。
小洲沒走,幫忙給窗上那盆綠籮澆花。
晚九點,醫生的客人沒有來。又過了一刻鐘,遠處柏油馬路上亮起車燈。
「醫生。」
Alpha彎腰拿走地上的向日葵,捧在懷中,微笑著開口:「好久不見。」
小洲隔著一道門帘偷看。
這位突然到訪的Alpha客人——「客人」而不是「患者」。他不像看不起病要來診所的那種Alpha。相反,他著裝整齊體面,黑襯衣材質像是珍珠上流動的光澤,價值不菲的銀表搭在腕間,針錶盤上鑲嵌著一圈冷藍色的鑽。靠坐一張接待椅上,雙手交叉,姿態平易近人。
年輕的Beta醫生正在調配藥劑,注射器尖端的銀針擠出一點藥液,順著他白得透明的手指往下流。
華之閔變換了坐姿,他將槍和一把□□放在桌面,貼心道:「多年不見,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Beta醫生施捨給他一眼,語調平穩:「你和赫琮山什麼時候認識的?」
Alpha「唔」了聲,有問必答:「我認識他在認識你之前,我們是朋友。斯諾曼戰役我重回戰場,做戰術參謀。對了,很早以前,早在訓練營我們一起同生共死的時候,我給他看過你的照片,我告訴赫琮山你是我的未婚妻。」
「赫琮山看了一眼,我猜他根本沒看清你的臉,畢竟他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再後來斯諾曼戰役,我告訴他你遲早會找上門。上校是已知信息素等級最高的Alpha,如果他想,他也會以□□未遂的罪名入獄。老頭對我還算手下留情,沒忍心讓我的判決書上寫『□□未遂』,你說是嗎?醫生。可我記得我們明明是兩情相悅。」
瞿清雨抽了張紙巾擦手,他聽到這些話沒什麼反應,隨手拿起了桌面的槍。
「咔嗒。」他將槍對準了Alpha眉心。
「你要殺了我?你會殺了我?」
「我會殺了你,不是現在。」
「我遲早會死在你手裡,或早或晚。我等著你來,你一天不殺了我,我會一天注視著你。」
Alpha笑容擴大,渾然不在意抵在額頭漆黑的槍口,朝前貼近說完沒說完的話:「還想知道什麼?」
驚懼之下小洲捂住了嘴。
瞿清雨移開槍。
Alpha毫不意外:「到我問了。」
「一分鐘。」小洲聽見Beta醫生毫無情緒的聲音。
Alpha仍舊微笑著,他目光一一掠過了木架上的各類藥品,又轉向擁擠狹窄的內間。那道防塵簾被風吹起來,等身白骷髏架立在原地。小洲躲在那裡,不由自主顫抖起來。而對方樹影一樣沉凝的視線瞬間又消失了,Alpha稍微仰靠,手扶住後頸笑了一聲,不回答反而寒暄:「你和以前幾乎沒變。」
Beta醫生終於移開了眼,仍吝嗇給他表情。
冰冷的醫用器械擺放在一旁,整間診所雜亂而不失有序。他穿了白大褂,後腰靠在桌邊。空氣中有消毒水和血腥味混雜的味道,華之閔看了他一會兒,笑了:「一樣心軟。」
寂靜。
Beta醫生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語涼如水:「華之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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