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開了盞燈,瞿清雨忽然靜了下來,他用手臂遮住眼睛,純淨地笑了:「長官,我以前見過你。」
他本來以為赫琮山沒什麼印象,也不會當回事,結果赫琮山應了一聲。
瞿清雨又繼續說:「我知道你害怕死人。」
赫琮山頓住。
燈光柔和搖曳,如同一隻金魚夢幻的長尾,游過水麵,帶起漣漪。
「做醫生很好。」瞿清雨渾身輕鬆地對他說,「等我站在你身邊那一刻,會盡我所能,不讓任何一個人死在你面前。」
瞿清雨很快在被揉散的快感中被砸懵了,Alpha的聲音溫和、沙啞,他睜眼去看對方,藍眼睛裡清晰倒映出一片白茫茫的霧。
他可能點了頭,可能沒有。他突然聽不懂赫琮山的話,上校說話一貫簡潔,沒有前因後果,沒有鋪墊,單刀直入。
也可能是他並不希望在此刻聽到那句話。
灰色天幕遙遠在世界之外,套上無名指的素圈冰冷精緻。
是一枚婚戒。
第32章
那一剎那瞿清雨渾身的血液凍結了。
他沒看第二眼,快速將那枚素圈取下來,刻意忽略了它背後代表的意義,想將它用玩笑的方式拉過去:「還是算了……上校,你知道我在淌河流攀岩爬樹……容易掉。」
赫琮山從他脖頸上勾出了那條項鍊,他指腹溫度高,瞿清雨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咣當。」
素圈和項鍊清脆地碰撞在一起。
那枚素圈纏在銀鏈上,壓回他領口。
赫琮山平穩地說:「掉了再說。」
瞿清雨張了張嘴。
他心存僥倖,無法開口,又有忽然而生的勇氣,鴕鳥一樣將頭埋進了赫琮山頸窩。
「下一次易感期在什麼時候,長官。」
再等等,他心想,再多一段時間。
-
深冬,天氣變得惡劣。
今天之前他們的野外訓練沒有特別內容,上午加莎念了《士兵守則》,請他們牢記。就在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時候,佘歇將文件夾在桌面斯文地拍了拍:「醒醒,瞌睡蟲們,我看你們對自己的教官都很不滿意。」
所有的新兵精神一振,顫抖著嗓音:「沒有,怎麼會,長官,我們對你們欽除了尊敬就是欽佩——」
「你們的時刻到了。」
佘歇打斷他們,將槍放在講台上,似笑非笑:「今晚你們會和自己的教官打對抗賽。我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只要你有本事,把你的教官壓在地上摩擦也不是不可能。」
底下靜了半秒,爆發出一聲震天歡呼。
「有什麼問題趁現在問。」
有人大膽問:「怎麼算贏?」
佘歇:「你們的教官一共五十三名,你們所有人是一整個團體,二十四小時後你們剩下人頭大於等於五十三,你們贏。彈藥供給站有五處,分散在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請注意,你們手中是真槍,槍枝威力是軍用機械的十分之一,中槍即為徹底死亡。虛擬戰場的傷口會帶到現實中。」
新兵一千兩百人,身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瞿清雨拆掉了彈匣,重裝回去。
「藏在夜色深處的不是你的師長,是你的敵人。」
佘歇站直,最後說:「野外訓練的半年中,每周你們都會和教官交手,降落地點可能是遍布大霧的城市,也可能是陡峭的懸崖……沒有人能預料到自己在什麼地方作戰。你們的量化表現交由其中十七名教官統一打分,淘汰比例二比一。見到今天在奧蘭長廣場集合的新兵了嗎?我們並不缺士兵,我們缺並肩作戰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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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所有新生被隨機投放在一片原野上,狂風呼嘯,風聲夾雜猛獸咆哮。
林渝狼狽地嗆了一口風。他耳朵凍得發紫,說話時嘴裡哈出白氣。
「早知道今天要這個強度的對戰我就在口袋裡藏兩塊壓縮餅乾了,帶塊番薯餅都好啊。」
入夜,周邊黑漆漆。
剛下過雨,地面濕潤泥濘,寒冷、飢餓和未知恐懼湧上心頭,林渝的話突然變得非常多。他害怕極了,一直往瞿清雨身邊縮:「我怎麼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瞿清雨用小刀削了一根手腕粗的樹幹,撐在地面。他在前面走,細微風聲從遠方傳來。
手腕上計數器一直在跳,從「一千二跳到一千一,一千一跳到九百」,不到一小時,新兵剩下七百人。
「我看了眼地圖和教官分配。」
林渝聽見他說:「這一塊是夏狸的地盤。」
林渝大為震撼:「五十三個地形,這你都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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