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知禮笑了,眼角彎成了月牙形:「可以這麼理解,你這個比喻挺有意思的。」
白情皺了皺眉,繼續問道:「那他們七兄弟……」
「按你的比喻來說,」應知禮接過話茬,「他們七兄弟想了個既『經濟』又『公平』的法子,那就是大家都點一道人人都能吃的菜。」
「那聽起來確實比較經濟,比較公平。」白情挑眉。
應知禮點頭:「景家七兄弟雖然心知古蓮的神奇,卻也不敢輕易多許願望,約好了要只許一個願望,就是要家族興旺,百年昌盛。」
白情聽著應知禮的敘述,心中那個隱約的猜測愈發清晰,開口問道:「那……景仁他違約了?」
應知禮點頭:「不錯,前面六個哥哥都許了同樣的願望,只有景仁不一樣,他當時已經確診了絕症,所以出於私心,他許願要永生長壽。」
白情嘆了口氣:「那後來呢?」
應知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示意白情看向一旁:「你為什麼不問他本人呢?」
白情這才把目光轉移到景仁臉上,卻見景仁蒼老的臉上滿是懊悔。
景仁低垂著頭,聲音沙啞沉重:「我的絕症,果然好了。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哥哥們原本只是對我有些生氣,覺得我違背了約定,但終究也沒說什麼。畢竟,我也是為了活命嘛!
「可是,等我們家真的成了首富,問題也出現了。哥哥們承擔了沒有後嗣的代價。起初,他們也心懷僥倖,但年歲越大,越知道自己子嗣無望後,便完全恨死我了。他們覺得,如果我也沒為自己許願,代價就會沒有那麼沉重……」
白情微微一怔。
說著,景仁閉上了眼睛,神色痛苦:「他們恨我,說我不配他們同享富貴,讓我做景家的僕人,永世不能翻身……而我也明白了,我永生的代價就是承受哥哥們的怨恨,永世在景家為奴。」
白情聞言,微微一頓。
景仁陡然睜開雙眼,緊緊盯著自己枯瘦的雙手,淚痕滿面:「然而,古蓮雖然賜予我長生,卻並沒有讓我不老。我其實也有不少病痛纏身,這些病都不致命,卻也足以讓我年年三災兩病。即便如此,我還是得拖著蒼老的身軀給自己的晚輩為奴為婢……我這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說到激動處,景仁表情扭曲起來,全是不甘憤怒:「他們根本不理解,我那時是為了活命啊!我別無選擇!他們作為兄長,非但不主動提出幫我許願續命,反而還恨我!還這樣對我!我……我恨吶!」
白情蹙眉:「大爺,到目前為止,你說的這些遭遇的確令人惋惜。但是……這跟你害我和蓮生有什麼關係呢?」
景仁的臉上如同被扇了一個耳光似的,嘴巴哆嗦。
「這不是很明顯嗎?」景蓮生一臉冷意,「一百年前,他們七兄弟答應了把下一個古蓮許願的機會給我。而現在,他反悔了。」
景仁咬緊牙關,臉色不善,但又帶著一種偽裝的脆弱可憐:「祖宗,您有這麼大的能耐,為什麼非要和我搶這個願望呢?我、我可以答應您,把下一個古蓮的許願機送給您……」
白情一下反應過來了,好笑道:「哦,所以你嘴上說悔恨不已,但其實這百年間一直眼巴巴地等著古蓮開第二次花,好讓你再許一次願吧?張口就說不如死了算了,但我看你根本不想死嘛!說什麼後悔了,只是後悔自己許的願望不夠完美吧,沒讓你心滿意足吧!」
這下景仁的臉差點繃不住,但還是極力隱藏自己的怨恨,哐哐磕了幾個響頭,哀聲求道:「祖宗啊,您誤會了,我真的後悔了,我只求您能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景家七兄弟當年都承諾了景蓮生,會把下一次許願的機會給景蓮生。
但景仁心中不樂意,得知有道士要收景蓮生,樂得提供幫助,表面上說是趕來處理官司,實質上是把道士接出來,串通謀害景蓮生。
如今,行藏敗露,景仁當然是懊悔不已。
他懊悔的自然也不是自己做錯事,而是懊悔自己做得不夠完美。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我兢兢業業幹了一百年的管家,之後的富貴長樂都是我應得的!偏偏這個厲鬼冒出來,搶占我的機緣!既然是鬼,本就不該存在在陽間!我找道士來對付他,也是匡扶正義,撥亂反正?怎麼能說我是心存不軌?
只恨蒼天不公,邪不壓正,連宗門道士都奈何不了這個惡鬼!
唉……我的運道也是素來不好的……
想到這些,景仁潸然落淚。
景蓮生轉身離去,不再理會身後痛哭流涕的景仁,應知禮也悠悠地嘆了口氣,緊隨景蓮生的步伐離開。
白情也忙跟上去,好奇地問景蓮生:「怎麼,你真就這樣放過他了?」
「你記得我說過什麼來著?」景蓮生撇眼看他,「古蓮的一次賜福只能維持一百年。」
白情聞言,愕然失色,嘴巴微張,半晌才說出話來:「百年之期已屆……那他的壽命……」
景蓮生道:「不必管他,他自然就去了。」
應知禮在一旁,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嘴上卻說道:「真是令人感慨啊,百年時光,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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