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他當然記得。
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景蓮生差點把自己碾碎了,兇狠地威脅道「如果你是誠心和我合作,就放下無謂的好奇心,與我保持適當的距離。如你所見,我一個不高興,就能讓你瞬間粉碎」,那時候的他,可沒有現在那樣好說話。
那個時候的景蓮生是那麼的兇狠冰冷,幾乎要把白情碾碎了。
但那個時候白情還能嘻嘻哈哈地把自己的頭擰下來開玩笑。
現在,景蓮生對自己的態度倒比最初和氣了很多,不但不會威脅傷害自己,在緊要關頭,還會出手保護自己,彼此講話也經得起幾句調侃玩笑。
而白情反而感到了難受。
白情抿了抿唇:「我……我要顆大鑽戒,也算是逾矩嗎?」他故意拿出那副平日吊兒郎當又略帶輕浮的語氣,「不是吧?大少爺!我可記得你本來會承諾給新娘半副身家的,現在我只是要一顆大鑽戒,你就說我沒規矩啦?這可真叫人傷心啊!」
景蓮生那雙深淵般的黑瞳凝視著白情,仿佛能穿透這一層玩世不恭的笑臉,看到那顆早已腐朽卻又因愛情重新跳動的心臟。
他的眼神複雜,既有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
景蓮生對他確實不像最初那樣煩厭,但是現在這種表情卻也是白情更不願意見到的。
景蓮生只是緩聲說:「我雖然是古人,但也抓緊了補現代文化課,我知道送贈鑽戒是何意義。這樣的意義,我不能賦你,望你明白。」
白情之前對景蓮生的熱烈告白,次數可不算少,每一次都比這次提出要鑽戒來得更加直接、更加露骨。
景蓮生的回應總是冷冷的,帶著幾分不耐,可白情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氣餒,反而還能嘻嘻哈哈地找些話頭來反擊,像是永遠也不知道疲倦。
景蓮生這樣直接而溫和的拒絕,卻是頭一遭。
他的語氣里沒有了往日的譏諷,甚至還帶著一絲罕見的柔軟。
然而,這卻是白情第一次,真心實意地感受到自己是被認真地拒絕著。
那種滋味,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心裡空落落的。
景蓮生察覺到白情臉上的悵惘,便說:「如果你感到失望的話,我們可以停止這場合作。這陣子你也辛苦了,已經送你的酬金,盡可拿去。如果還有什麼其他要求,也可以一併提出。」
他說得和氣,但依然透著一股淡漠的。
白情猛然抬眼,看向景蓮生的眸子。
景蓮生的眼眸在燭火之下閃爍著幽微血光,無人不望之生畏。偏偏白情不是人,他看著這雙眼,就像看見了稀世的紅寶石。
喜歡紅寶石的人,當然都能接受現實:這是一塊漂亮但冰冷的硬疙瘩。
白情沉寂的心臟隱約有了迴響。
他想:我前不久才發誓要做不顧一切的自燃電動車呢!
他那顆死掉的心臟,只有在景蓮生的影響下,才會產生那種仿若重新跳動的錯覺。
即便是錯覺,他也深以為奇蹟。
光是為了這一份奇蹟,白情就覺得自己的熾熱值回票價。
白情再次抬眸,神色里已經沒有了那種悵惘,代之以一種關切:「是我的愛情對你造成壓力了嗎?」
景蓮生沒想到白情會這樣回應。
他看著白情的眸子,發覺這小活屍眼裡是一種接近愚蠢的清澈。
白情說道:「啊,是因為我為你擋劍,讓你產生愧疚感了嗎?如果是這樣,那大可不必。是我自己願意的。」
「那就好,我也沒有感到愧疚。」景蓮生用那種熟悉的沒有情緒的語氣回答道。
白情噎了一下:「那、那就好……」
「如果不是你驟然撲上來,我大概不至於要空手奪刃,乃至傷害鬼體。」景蓮生繼續說道。
白情一下臉都青了:「是、是這樣嗎……」
「不過你也不必感到愧疚,是我自己的選擇。」景蓮生的語氣里沒有任何情緒,包括責備或者惱怒。
這下白情有些尷尬了,摸摸腦袋:「我以為,因為我有時候太熱情,搞得你不自在,所以你才……」
「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不自在,你可以放心。」景蓮生語氣平淡地回應道,「我只是覺得交易應該公平,錢貨兩清,若我不能提供你想要的,卻拿走了我想要的,有失公允,也不是我做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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