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情倒是從陳公子那兒聽說過:那些高攀景家又死於非命的窮人們,入門的時候沒有辦大婚,死的時候也沒有風光大葬,一紅一白的兩件大事都處理得非常低調,就像是這些兒媳女婿們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因此,蓮城的普通市民都不知道景家出過這些事情,只有富豪圈子裡口耳相傳,用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靈堂里,老管家站在遺照旁邊,靜靜地注視著景水芝,只見她一身縞素,面容憔悴,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滴落在她手中那疊厚厚的紙錢上,火光閃爍,紙灰紛飛。
景二、景三、景四也跟著慟哭。
而應知禮,則站在靈堂的一角,身穿一身整潔的老式長袍,平靜專注地整理著各種物品,就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工作人員,與周圍的哀傷氛圍保持著一種置身事外的距離。
白情走到應知禮身旁,應知禮察覺到白情的接近,露出微笑:「賢侄,你來了。」
「有什麼要幫忙的嗎?」白情伸手,熟練地調整了一下香燭的位置。
白情跟師父打工了十年,干起靈堂的活那是得心應手。
應知禮微笑:「你可是大少奶奶,不必做這些粗活。」
「我還沒是呢。」白情低聲笑笑,「我聽講攀高枝進景家的人都會死於非命,本來還不以為意,現在看來怕不是真的?」
應知禮聽到這話,面不改色答:「賢侄超脫生死之外,不用擔心這個。」
白情挑眉:「這麼說來,您也是聽說過這事情的?」
應知禮笑而不語。
白情知道從應知禮嘴裡是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便一邊裝作專注幫忙,一邊豎起耳朵聆聽靈堂內的動靜。
只聽得景四低聲說:「嗚嗚……佟先生都已經來了四五年了……我原本以為之前那些都是意外,他應該會平安的,可怎麼……怎麼還有會像他們一樣呢?」
景三聞言,臉色瞬間變得僵硬,抿緊嘴唇,眼神中閃過無奈掙扎,最終只是喃喃地說道:「可是,這些都是意外啊……誰也無法預料,誰也無法阻擋。」
景二在一旁低著頭,嘟囔著:「會不會……我們也和大少爺一樣,命裡帶煞,刑克親人呢?」
聽著這幾個少爺小姐竊竊私語,白情心下明白:這幾個年輕人什麼都不知道啊。
不過也是,他們估計從小在景家,都被洗腦了。
景蓮生回魂那夜狀況這麼詭異,他們都本能感到恐懼了,卻還是被景水芝隨便幾句忽悠過去了。
這幾位風度翩翩的青年男女,就像是被精心修剪的枝葉,就算再美麗茂盛,也不過是長成了花匠想要的形狀罷了。
景水芝泣不成聲地倒在靈堂,哭得要死要活,就像真的是失去了最愛的男人一樣。
景二、景三和景四心急如焚地勸慰她,叫她不要太過悲傷。
景水芝用手帕擦拭眼淚,說道:「難道……我們真的命不好嗎?嗚嗚……嗚嗚……」
白情十分無語:你命不好,你升官發財死老公?
看著景水芝哭得快昏過去了,應知禮臉上露出恰如其分的關懷神色:「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家主,您還是要保重身體,別太過哀傷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會意地點點頭,走到景水芝身邊,輕聲勸道:「家主,您已經在這裡守了很久了,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身體要緊啊。」
景水芝哭著搖頭,聲音顫抖:「不、不,我要陪著他……」
景二、景三和景四也開口勸景水芝休息。
景水芝被勸了大概兩三分鐘,才肯放下紙錢,依依不捨地離開靈堂。
看著這一幕,白情都無語了:這啥玩意兒啊?靈堂大舞台,敢演你就來?
而這大舞台的觀眾……
白情將目光放在應知禮身上:……我的師伯顯然是看得津津有味呢。
接收到了白情的目光,應知禮微微一笑,步履悠然地靠近,低聲問道:「怎麼了,賢侄?」
白情咳了咳,收斂神色,低聲問道:「師伯,這些邪門的事情,該不會和您有關係吧?」
「賢侄慎言!」應知禮答道,「我是修道之人,從不介入他人因果。」
白情:哦,懂了,就純搞人間觀察是吧。
完全明白為什麼景蓮生用那樣的語氣說應知禮有上不得台面的愛好了。
應知禮還真的一副就差沒拿瓜子嗑上了看戲態度。
白情真無語:別的也就算了!可是現在……現在可是死人了啊!死人了啊!
原本覺得師父非常無良,現在和師伯一比,師父那就是不諳世事的清純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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