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根本不是在逃亡。

末世之上沒有永遠安穩的土地。

林和書只是覺得，早該這樣，他們一開始就是這樣。當司令閣下帶著黎莘小姐進入到這裡時，他只是希望她有一個乾淨的居所，一個安靜的家。

後來這個願望變成她能夠上學，能夠和其他同齡人交朋友。

再後來這個願望變成她能夠幸福。她能夠結婚。

其實最開始不過是一輛載著兩個少年的廢棄皮卡而已，只有他們兩個緊緊依偎，現在也是一樣。

半路上，謝衍止醒了，眼睛半睜著，掌心被汗水濡濕，他啞聲問黎莘：「我們這是去哪裡。」

黎莘也啞著嗓子回答：「我也不知道。哥哥，你喜歡哪裡？」

謝衍止沒有回答。他應該是喉嚨太痛了，無法回復她的話了，否則，他總是會和她說話的。

黎莘掉下眼淚，小聲發誓說：「我再也不要來人類基地了。」

她發毒誓：「再把我埋進土裡，我也……」

一隻手輕輕地捂住她胡說八道的嘴，謝衍止無奈且沒有力氣地輕輕笑了笑，他想了想，用最後一點力氣說：「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他似乎睜不開眼睛了，聲音慢慢低下去：「你不要再叫我謝衍止了，重新給我起一個名字。」

重新給

我一個名字。

給我一個家吧。

黎莘睜著淚眼努力地想，等到車被顧玦齊驟截停，終於嚎啕大哭，顧玦負責控制車輛，齊驟在擰著眉給謝衍止看傷，黎莘一直哭，哭到淚流滿面，衣服都濕了，才抽泣著說：「我是大壞蛋。」

齊驟抽空摸摸她的臉，然後說：「先別哭了，待會兒我替你哭。」

他嘶啞著聲音開口：「黎莘，你願不願意把謝衍止變成污染物。」

車內氛圍一靜。

黎莘在發呆，齊驟好像並不著急，也是，他不是人類，也許沒有足夠深刻的體會，只有黎莘知道，他也只是在她強迫下被迫冷靜而已：「他快死了。」

黎莘本能是反駁：「不會的！」

齊驟低下頭：「他們給他下毒了。」

黎莘語無倫次：「可他是異能者，本來就比普通人強壯的。」

齊驟看向秦釋和林和書：「你們有沒有覺得他的身體情況是一天天變差的，尤其是這段時間，越來越虛弱了。」

他們還沒來得及回復，齊驟說：「他的晶核原本就在你身上，離你越遠，會失去控制。」

其實是因為她是本體。但齊驟當然不會這麼說，也許黎莘本體變成污染物那一天起就會有這麼一天了。

這樣倒好了，不會有一個人掉隊了，但是黎莘還是覺得鼻子發酸，她一邊咬謝衍止的脖子，一邊抽抽噎噎地說：「早知道就把你變成污染物了。」

她說：「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她絕對不會允許謝衍止在她離開後變成失去理智的污染物。

謝衍止慢慢地開始高熱，他的身體也開始發生變化，厚重的軍裝好像都變得潮熱，黎莘看見他的身體在發紅，求助地看向也產生過這種變化的顧玦。

顧玦透過透視鏡，忽然詭異地想起一個問題：她已經二十分鐘沒有看過他了。

顧玦彎唇：「沒事，等他燒過這一陣就好了。」

黎莘好像有點疲倦了，在發呆：「你們都變成污染物了。」

齊驟默默地蜷縮在黎莘身邊，爪子輕輕地伸出去，和她的手臂碰了碰，因為他的爪子未免過大了，也不可能和她碰拳或者交握，黎莘就抽出手來摸了摸，喃喃說：「早知道，我還疏遠你幹什麼呢。」

她悶悶地說：「我們就該一開始就浪跡天涯。」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秦釋和林和書他們都心事重重，直到在城外面和周雨，周括他們會和。

黎莘看著這麼多人目瞪口呆。

其實她一開始沒有想要帶走那麼多人，但是他們好像都是跟著馬甲他們來的，黎莘糾結一會兒，躲回車上，抱著發熱的謝衍止逃避。

他渾身滾燙，和個暖寶寶似的，黎莘抱著抱著就困了。

周括問顧玦：「廢墟基地沒有追出來嗎？」

謝衍止身份特殊，這樣出來了簡直是不可思議。

顧玦好像沒看到秦釋和林和書的怒目而視，言簡意賅：「他們好像以為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