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過去應該很少有這樣睡的時候,因為一個注重姿容的貴族,不會和他的妻子小小地蜷縮著,好像整個別墅只有這張沙發是他們的世界。
但現在,他們的世界只有這張沙發。
齊珩覺得顧玦走在冰面上,隨便哪一步邁出去,黎莘夫人就可能再指責他吃了原來的顧玦,指責他人不人鬼不鬼,像一個怪物。可只有這樣她睡著,很安靜的時候,他們才是般配的。
顧玦說:「沒有污染物,你也是獨一無二的。」
他低低地說:「沒關係。」
這份研究報告只是證明了你很特殊,你是獨一無二的而已。
實驗結果就是黎莘咬的人一樣會感染,而且可能因為她是頂級污染物,污染速度還更快,但是因為是手臂,無法判斷她咬的人之後是不是還具有自主意識。
研究人員說到這裡圖窮匕見,他們需要一個真正的,被黎莘咬過的人,完整變異的人,來確定和觀察,黎莘是不是無害的。
黎莘抱著顧玦在輕輕發抖,顧玦聽到她是無害的這句話,好像想出言打斷,但畢竟他的傷還沒好,聲音是嘶啞的,所以最後他只是啞聲說:「讓他們出去。」
負責傳達研究人員意思的齊珩看看首領。
顧玦只是低著頭,輕輕按著黎莘的頭髮。
沒等齊衡走出門,黎莘忽然鼓起勇氣,她說,雖然緩慢,但是堅定的:「顧玦,你去吧。」
顧玦好像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她,好像是平靜的,即使她忽然打算完整出賣他,他也沒有任何驚訝,好像只是看著她的臉,確認她不是一時衝動。
黎莘也怕自己反悔,幾乎是哀求的:「顧玦,求求你去吧,就當是為了我。」
她不可能咬別人的,她不想當怪物!顧玦來,她可以百分百保證他沒有失去意識,只要他還活著就可以了。黎莘現在為了融入已經打定主意什麼都不要想了。
但是顧玦攔住了她的話。他好像看一個不知道自己在拿什麼武器揮動的孩子,只是輕輕地用眼神說,不要表現得那麼輕易,表現得這麼,無所謂。
他們會害怕你。
然而顧玦無所謂。他永遠不會為她的冷血無情而震驚,他只是擔心這種脫離人類群體的低共情、低感知特性會傷到她。
最後顧玦說:「我會去做的,但是,黎莘,你要保證你全程都不知道。」
黎莘想說什麼,沒顧得上。
顧玦已經不再遮掩了,他就是希望黎莘被完全摘出去,他就是希望不管她做什麼選擇,她都是乾乾淨淨的。
他讓齊珩和周括去轉達他的話,特別是著重告訴研究人員,他會給他們提供一個完美的樣本,但是要等一等。
黎莘開始抓自己的手臂,她精神過度敏感時就會這樣,這件事給她帶來的壓力太大了,開始的時候她根本沒想到會這樣。
但是顧玦埋在她頸側,低聲說了一句,黎莘就咬在了他的側臉上,那是很淺的一口,黑色紋路開始蔓延,看起來真像是大型犬教自己的主人狩獵。
於是,人類有了犬齒,在兇猛的野獸臉上留下了淺淺的牙印,野獸沒有掙扎。事實正好相反,黎莘才是那只能咬斷人類喉嚨的野獸。
齊珩在接血——這也是實驗材料——過程中,他一直在走神,控制不住想他聽到黎莘求他的時候在想什麼呢?他聽到她只用了不到兩秒就做了決定。犧牲他了。
雖然他根本也沒有什麼好犧牲的,雖然這不過是他早就願意的事。但是,他真的連一絲寒心的感覺也不曾有。
黎莘咬完開始低低地哭了,她在她的獵物懷裡哭得很傷心,看到黑色紋路爬到他眼睛裡了,又害怕又緊張地叫了一聲,緊接著伸手去摸。
其他等級的污染物大概不能像黎莘那樣開口說話,他們看得出來顧玦是想留最後一句話,所以變得黑紋瀰漫的面部艱難地開口:「我這樣,是不是很醜?」
黎莘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被逗笑了。
她摸著顧玦的臉,又覺得很傷心,低頭嗚咽了一陣,再抬頭時捧著他的臉,說了一句:「你的眼睛變得不漂亮了,顧玦。」
那雙漆黑的原本墨綠色的眼睛冰冷,沒有光澤,好像失去意識了。黎莘知道污染物可能會昏迷一段時間,在那怔怔地坐著等。
期間謝衍止過來了,在她身邊坐著,問如果顧玦醒不過來怎麼辦。
黎莘捏著衣角,聲音很悶:「再做一個。」
謝衍止看著她的側臉:「你捨不得他。」
黎莘惡狠狠地抬頭:「我才不會要一個怪物!」她哽咽:「就算是一個有他意識版本的也不需要。」她心裡只希望顧玦馬甲像個人,所以這個馬甲,即使實驗成功了她可能也會拋棄吧。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過分瘋狂,有時候又覺得自己過分鎮定。普通的十五分鐘過去了,低級污染物此時該甦醒了,但顧玦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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