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死了一次,她太缺乏安全感了。
顧玦痛得手指都在發顫,可他還是微笑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現在我們是一樣的了。」
她終於朝他靠近幾步,他的瞳孔都顫動起來了,好像真正看到那個十年前還愛著他的黎莘,看到她回來了。
其實這十年,他何嘗不是在一直小心翼翼地愛著她呢?
用冒充的貴族的身份,溫柔體貼的偽裝,哄得她在那個位置上,全心全意地愛顧玦。他從來不想變成另一個人,可是他曾有的一切,都是另一個人曾經所擁有的。
這一刻顧玦心甘情願。
顧玦啞聲說:「這裡面所有的污染物孢子,都可能是你。」
黎莘還是忍不住想哭:「我都不敢來,你還敢來。」他不知道她最近還是整天做噩夢嗎。
被埋在這裡什麼的。
可是顧玦說:「你很勇敢。」他不再說什麼了,只是低頭,啞聲重複著:「你很勇敢了。」
黎莘現在才敢掉下眼淚:「就算你能好也不能這麼折騰。」她大聲喊,又氣又心疼:「痛死了!」
顧玦笑了。
謝衍止在一旁看著,過了很久,他一直站在那裡,黎莘什麼時候和他說話,說她和顧玦走了,她怎樣扶著顧玦從他身旁經過,他都沒有知覺。
因為黎莘本來也沒有走心做這兩件事。
謝衍止只是望著那張牌子,望著她死而復生後,他第一次來接她的地方。
辛德很忐忑,他接到有人亂闖,還沒來得及管什麼,謝衍止過來了,而且謝衍止那個妹夫還……
但他很快愣住了。
他看見了謝衍止眼裡有破碎的光,他並沒有落淚,只是沉默地注視著他妹妹曾經埋骨的地方,在這裡還沒有一個完整黎莘的時候,他曾經數百次來這裡。
如果被黎莘埋怨的是他,如果被黎莘仇恨的是他、嫉妒的是他,他也會很願意,在這裡變成她的一部分吧,被她的孢子占據軀體,成為她的養分。
可是他不行。
他做了什麼,等了多久,都沒有這個資格。
秦釋忽然閉眼,他想問其他人知道嗎,司令閣下甚至都沒有向黎莘小姐提起,這樣的事,他成為她一部分的事,他都沒有向她提起過。
就像他參加她的畢業典禮一樣,他不說出口,她已經拒絕了。
黎莘感覺到心臟完整了,也許她根本就不是瘋了,只是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證明,證明她仍然完整,仍然健康……她不是被撕碎埋在土地下的肉塊。
但是她晚上很興奮地拉謝衍止去看顧玦買給她的煙花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謝衍止竟然哭了。他在他們家獨棟的陽台上,居然掉眼淚了。
黎莘有些不知所措,她覺得自己的情緒現在是好了,這是又怎麼了,一個哄好了另一個瘋了?她都有些頭大,要轉身去找餐巾紙,被謝衍止拉住。
他低頭嘶啞著嗓音問:「你怎麼了?為什麼不給我擦眼淚?」
他伸出手,輕輕地碰了下黎莘的臉頰,黎莘眼神躲閃,下意識迴避了。
他苦澀地笑。
「妹妹給哥哥擦眼淚,原本很正常不是嗎?」
黎莘鼓起勇氣,直視他的雙眼:「可我們本就不是單純的兄妹關係。謝衍止,我和你直說了吧,我和顧玦回去會努力和污染物實現平衡的。」
她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像一個騙謝衍止上了這條船又要提前獨自一個人,不,和顧玦一起回到陸地上的騙子:「我們說和談的事,還是太沉重,太辛苦了,我不想你這麼辛苦。」
她說得毫無底氣。
可謝衍止居然啞聲道:「你知道,我不是因為這件事哭泣。」儘管,這件事也夠過分了,可他居然一句不苛責。
黎莘張張嘴。
謝衍止垂下濕潤的眼睫,他彎起唇,這一刻,像一座月塑的雕像,他是多麼單薄多麼脆弱啊。他們希望黎莘小姐可以看到。
「我還能見到你嗎?」他聲音很輕:「在你。」
他停住了,好像心痛到無法說出這話了,黎莘也想讓他別說,掙扎著要他鬆開她手腕,但他還是感覺不到痛覺一樣說:「在你厭倦他,和他分開之前?」
明明是這麼惡毒的話,他卻說得那麼輕,其實知道,他們的幾十年已經沒有機會了,她會和顧玦有幾十年,她是那麼長情的一個人。
黎莘好像覺得這是挑撥,瞪他:「我們不會分開的!」她又好像察覺到這對他未免太殘忍,又老實道:「謝衍止,我已經補償過你了。」
「你已經見過我老了之後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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