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在椅子上,他很想去看那些照片,但是最後只是捂住眼睛頭向後靠,他拼盡全力把自己的思緒往黑暗裡沉下去,這樣他和本體都不用再思考他們誰對誰錯,接下來怎麼樣的問題。
他和本體都很清楚他還活在這裡是因為本體暫時還捨不得他。但是顧玦作為這一部分並不想孤立地存在。
周括進來了,顧玦對他笑,很淡的,完全一個正常人的模樣:「你說得對。她怎麼捨得逼瘋我。」
他去拿桌上那把槍,指著自己,周括反應了兩三秒才向前想要搶過來,顧玦只是漠然地盯著他。這樣的首領讓周括覺得很像一個空洞的軀殼。
周括嗓音嘶啞艱難地開口說話:「您只要裝作原來顧玦的模樣,夫人會原諒您,她原來那麼喜歡您。」
顧玦的墨綠色瞳孔沒有焦距,他好像沒聽到,只是默不作聲地望著他,周括知道首領這並不是威脅。他真的對自己下過狠手很多次,很多次燕尋都覺得他救不回來。
可是他卻從地獄裡爬回來。現在這個惡鬼脫掉了那枚束縛他人類身份的戒指,他真的想回地獄裡去了,大概覺得地獄裡還有一個記得他的黎莘。
過了片刻顧玦好像真在想這個辦法,低頭一瞬,但是他說:「沒用的。」他彎唇,沒有笑意:「我在她面前裝得那麼好,我都看著謝衍止和她吵架。」
他的手指撫摸著槍枝,像在失神:「她怎麼就是一眼就感覺出來了。她不願意寬容我哪怕一點點。」
顧玦又蹙眉,心痛難忍似的,啞聲不解地疑問:「她還要逼著我說,我再也不去看她?如果她說了,我會不答應嗎?為什麼她要我說這話,為什麼她要我做這個承諾。」
他痛得直喘氣,最後低笑:「因為她知道我做得出來,因為她知道我不會騙她,我不會違背她的話,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顧玦空洞而茫然地低語:「我什麼選擇權都沒有,我不讓她去看謝衍止,我要陪她一起去,她也不肯——」
「首領!」周括衝上去把槍搶下來扔在地上,扔得遠遠的,阻止他:「不要再想了。」
顧玦垂著眸。他還是那樣說:「如果她當年選了謝衍止我就不會這樣發瘋了。」
他抬起頭,周括看到他一雙鮮紅的沒有神采的眼睛,好像被挖空了的紅寶石,他彎唇:「那樣我什麼都沒有,怎麼會這樣貪心。」
但周括還沒有說話,他又忽然用力地捂住眼睛,咬緊牙關,好像因為要用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而做不到,只能選擇用異能割傷自己。
那些風刃環繞著他,像這些年痛苦的具象化。
顧玦聲音疲憊沙啞:「不要和我提她。」
周括想說沒有人提她,是您把照片收起來還是不自覺坐到這間房間裡,他艱難地看著顧玦不斷地控制自己不要想,最後想了又控制不住暴戾地大發脾氣,最後他疲憊地坐下來。
他已經快散架了,他本來就是強力在支撐,每天只有黎莘夫人說他可以去廢墟基地見她時他才有點活人氣息。
黎莘在和自己說,你先把和我有關的忘了,去做你的那個反叛軍首領,做好了總有機會相見的。
她當然知道馬甲忍耐見她衝動忍耐得很痛苦,但她並不是別無選擇的那一個,她身邊有謝衍止齊驟多多了,她不再管顧玦了。
顧玦全程只是盯著自己捂住眼睛的掌心,他感覺到眼球濕漉漉的,像要從裡面掉出來,他說,很突然地,啞聲:「你總是這麼對我。」
他重重捂著眼睛,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球碾碎,卻先因為心臟痛得彎下腰來。
我早該知道,你可以這麼對待謝衍止,就可以這麼對待我。
首領不再發瘋了,他開始深居簡出,很少說話,也很少停下來,他不進那間房間,嚴禁其他人提起黎莘這兩個字,但是他總是自己想起來好幾次。
那些桌子上的鮮花,那個銀色盤子,有一天,它還是摔碎了。首領默不作聲地看著,齊珩去買了一個新的回來,看到首領在看著那個碎了的盤子掉眼淚。
完全沒有任何預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周括好像知道,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想念是會讓人掉眼淚的。
偏偏時間過得那麼慢,首領接受第十三次改造治療的時候,才過去兩周,也許生病就是會讓人變得脆弱,他從早到晚一直都在掉眼淚。
燕尋看不過去,說她怎麼沒想到顧玦那麼不禁疼,顧玦掉著眼淚說她死的時候比這個還要疼。
燕尋一開始沒聽清,以為顧玦是說他自己,還是放輕了動作,治療結束了,她看他沒發瘋,讓人把束縛帶解開了,他還是在出神,然後苦笑說,她死的時候應該比這疼千倍萬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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