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本體並不心慈手軟，否則不能在這個世道活下去，只是他和其他馬甲如果要幹什麼的時候，總會暫時屏蔽掉共感，也會讓本體不去刻意關注他們這邊的消息。

他們怕本體因為他們受傷或者死亡離去，沒想到最後是本體遭遇了最重的創傷。

看完爸爸媽媽後，黎莘乖乖地自己回家，睡了個天荒地暗，半夜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爬起來到了謝衍止的房間。

秦釋被留下保護黎莘小姐，看到她抱著枕頭打開臥室，愣了一愣，可他看到她迷迷糊糊的行為，最終也沒有阻止。

他只是滿心空洞，在想，他要告訴司令閣下嗎？他要怎麼判斷黎莘小姐這個行為。她其實也怕他死，怕他受傷，她其實也很在乎她這個哥哥。

但她一直在傷害他。所以，還是恨吧。

去藝術學院路上，她幾乎迭聲抱怨：「謝衍止，我讓你來都不來！我早就說過，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

這句抱怨像鬼魂一樣纏著司令閣下，您怎麼知道他這些年後悔了多少次，也許他早就悔不當初。

可她嫁給顧玦的時候，他已經沒有資格後悔了。

司令閣下回來了。外面正在下雨，他的軍裝外套染上了血紅的鏽跡，手套完全濕了，他摘下來換了一身衣服，才輕輕地開

門。

秦釋反應過來，司令閣下其實並不需要他告知他，司令閣下並不是這些年才開始危險中徘徊，他們相依為命時，肯定還有更多這種時候。

司令閣下只有一個人，他還是個少年，青年，十幾歲，二十多歲，他們一直在一起。在黎莘蜷縮在他的房間等他回來時，他們永遠在一起。

秦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眼睛酸澀得可怕，匆匆低下頭不敢再看那個方向，看到林和書捂著手臂才反應過來今晚有多驚險。

秦釋：「你們遇到了多少人？」

林和書搖頭：「只有一家，幾百人，剩下的都大門緊閉，我看他們是暫時不敢再奪權了。」

秦釋沉默著。廢墟雖然還保留著人類的文明，但更多時候像一個野蠻的部落，只有兇狠暴戾才能解決問題。

他早知道，司令閣下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得那麼平靜溫和。是黎莘小姐出現才讓這些人覺得，讓他們輸過一次的人，會讓他們贏。

謝衍止的手很冰，黎莘在他回來那刻就醒了，低低地叫喚不肯讓他冰自己，謝衍止只是在她頸窩邊笑。

黎莘給自己降下心跳，小聲埋怨：「都這麼多次了還是會心跳加速。」

謝衍止：「這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回家的時候有你在。」

黎莘摸摸馬甲的頭，謝衍止幾乎都要說，你不要走了，但是他只是很溫和地看著她，像一隻很溫順的食肉動物。

黎莘摸摸他的脖頸，感受他脈搏和心跳。

她知道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會露出獠牙。

謝衍止：「我會去搶你的。」

黎莘笑出聲：「你說什麼？」

謝衍止好像是累了，他閉上眼睛：「如果我想你，我去反叛軍基地搶回你。」

黎莘低低地喝：「謝衍止，你瘋了。」

謝衍止只是彎唇笑。他不問為什麼顧玦可以，他不能當這個瘋子，他只是把她哄睡著，當他再出來的時候，右手虎口上傷口的血都乾涸了。

秦釋就知道司令閣下不會記得處理，叫來醫生時，謝衍止說：「給我開幾粒安眠藥。」

秦釋下意識抬頭看司令閣下。

謝衍止拿到藥就吃了一顆，他靠在書房的椅子上，然後閉眼：「秦釋，你最近休息得好嗎？」

司令閣下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活人了，他以前從來不會和部下說這樣的話，也不會靜靜地坐在書房裡沉思。

黎莘小姐回來好像帶回來很多東西。

那些被埋藏在她死去之下的，新的痛苦，舊的裂痕，全都翻湧上來，秦釋一瞬間明白司令閣下為什麼會睡不著。

他已經無法維持他原來的那種冷靜，即使是過去十年他都很難入睡，何況是現在。

秦釋：「司令閣下，只要心裡沒有想著的事，就能睡著了。」

謝衍止好像是笑，他像是問：「這我又怎麼能控制呢？」

他揮手：「你出去吧，記得腳步放輕一點，她好不容易才睡著。」

秦釋想說那不是您的房間了嗎？為什麼您明知道黎莘小姐在挑釁您，她剛提起父母的事，就堂而皇之地占據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