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產婦死後所化,所以鬼車鳥怨氣極重。若是被它看到有心儀的孩子,就會用鮮血在那家人門上做記號,夜間出來行竊。
吳娘子接著說:「可別不信,之前那賣扇子的,家中嬰兒不是昏睡就是啼哭不止,多半是被鬼車鳥食了魂兒了。」
段知微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她還是覺得嬰兒昏睡不止應該是生了病,只不過這兒的醫療水平低下,沒查出來罷了。
不過見吳娘子一派熱心,段知微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把小狼和蒲桃趕回家,而後朝著吳娘子道謝。
吳娘子買了餅走遠,想了一會又回來說:「記得院中也不能晾小孩的衣服!」
段知微轉身回院中收衣服,阿盤奇道:「你還真為了個怪談收衣服啊?」
段知微有些無語的指了指天空:「哪裡是因為怪談了,你瞅這天都要掉下來了,趕緊幫我收吧。」
話音剛落,一場滂沱毫不猶豫的砸下。
眾人都趕緊回了食肆裡頭,雨水砸在食肆外的青石板上炸開萬絲銀葉菊,雨腳羅織出一圈淡淡的煙霧,涼氣瀰漫開來。
雨來了,生意也被雨趕跑了,食客們都走光了,眾人在食肆里百無聊賴的待著,段大娘挑了大門風口處,百無聊賴坐著給自己染指甲,突然看到雨中有個人。
她「嘖」一聲:「這鬼天氣怎麼還有人出來。」
阿盤也靠在門口磕瓜子,越看越不對勁:「那是不是......是曾家阿婆啊?」
兩人趕忙打了傘過去把她拉進食肆裡頭,段大娘拿了乾淨苧巾給她擦擦,段知微送上一碗薑湯:「這麼大的雨,路上濕滑,阿婆你怎麼就閒不住呢。」
阿婆接過苧巾擦擦臉,她的神色有些慌張:「我家的竹夫人不見了。」
竹夫人,是一種納涼用的抱枕,通體用竹子編制,夏日抱著很涼快,到了夏天,東西兩市賣竹夫人的特別多,價格也不高,畢竟終南山上終年長著竹子,隨用隨取。
段知微安慰道:「阿婆別傷心,我那兒有新的竹夫人,我給你拿一個。」
阿婆搖搖頭:「我不要新的,我得出去找舊的那個。」
段大娘偷偷跟段知微咬耳朵:「定然是阿婆記性出了錯,隨手扔哪兒去了,她所有的家具都是撿來的,沒人會偷的。」
阿婆著急忙慌的飲完那碗薑湯,就要走,外面雨下得厲害,眾人趕忙攔住她。
反正食肆里半個客人也沒有,段知微只好說:「這雨來得快去得快,馬上雨停了,我送你回去,萬一是你不小心掉家裡了,我去幫你找找。」
曾家阿婆只得坐下。
所幸真如段知微所言,這雨下了沒多久,太陽便出來了,她去後院牽了驢車,阿盤將阿婆扶上驢車,三個人坐著車到了阿婆所在的金魚巷。
阿婆成親了三載便守了寡,也未再嫁,沒有子女,難得家中來了兩位年輕的娘子,樂得跟什麼似的,趕忙拿出兩個青瓷碗給她們倒水。
那青瓷碗染著淡淡天青色,看著實在的精緻,只是各缺了個口,段知微把缺口避開,小心翼翼從完好的邊緣把嘴唆起來喝了一口。
阿婆坐著開始絮叨,講自己從臨安一路隨著夫君坐船來到長安賣傘,沒過幾年好日子夫君害了病去世了,從此以後只剩她一個人住在這小房子裡。
她捧起那錯金蓮瓣紋香爐,驕傲的說:「這還是我在縣令家做工的時候,這香爐被他家小郎君摔碎了,大娘子就賞給了我,這香爐一開始啊是破破爛爛的,也沒辦法燃香,我回家自己煮魚膠,拼湊了半日,竟然勉強粘好了。」
她又講起香案上的褪色的妝奩、缺角的藤椅,最後講起自己拿丟失的竹夫人。
「那是上好的墨竹編的竹夫人。」阿婆有些痛心疾首。
原來是幾十年前,坊間有寒門書生編了套志怪故事,說這經年的竹夫人得了道,成了貌美的精怪,謊稱自己是湘妃後人,在長安城四處勾引郎君使得他們耽於美色,泄了精氣。
曾家阿婆手用力一拍桌子:「這不是胡鬧嗎,那些紈絝們成日在平康吃喝玩樂,最後倒是怪罪到一個竹夫人身上了。」
那怪談傳播的厲害,她在一個富商家做工,富商家娘子也怕自家竹夫人成了精怪奪了郎君的魂兒,要挑陽氣最盛的時候把竹夫人給燒掉,曾家阿婆沒辦法,待富商娘子走後給盆里潑了水,把竹夫人給救了。
「雖然那竹夫人底下燒焦了些,但是三伏天用來納涼是極好的,燒了多可惜。」
曾阿婆十分痛心。
她家不大,只一院一屋,段知微和阿盤裡里外外翻找了一通,也沒見個竹夫人的影兒,曾阿婆一臉擔憂,就又要出去找。
段知微趕忙攔住她:「別別別,雨水剛過,日頭正毒,阿婆你別中了暑熱,實在是想找,待黃昏天涼了,我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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