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實在是熱,除了隔壁邸店的一些客人願意頂著毒辣日頭來吃頓午食,路上連只蹦躂的蟾蜍都沒有。
她翻了會兒話本子,又飲一口甘草涼水,細碎碎冰塊劃出一條銀線,在陶碗裡叮噹作響。
又過了一會兒,段大娘和蒲桃兩個人終於拎著大包小包回來了,兩人都被汗水打濕了後背,回來直嚷著乾渴,要飲一碗冰涼的甘草湯。
盂蘭盆節將至,坊市間有擇神演劇的習俗,寺廟則有盂蘭盆法會,用百物供佛三寶,整個長安城都似乎有淡淡的香火味道。
她們在凶肆買了元寶、東市買了晚稻米來祭祖,段大娘又從包里倒出一堆新鮮嬌艷的鳳仙花。
七夕也有染指甲的風俗,只不過七夕節前鳳仙價格瘋漲,段大娘權衡再三沒捨得買。
段知微拿了個紗囊幫她挑揀鳳仙:「是不是七夕過了,鳳仙也便宜了些。」
段大娘一氣兒喝了三碗水緩緩神,才擺了擺手:「后街曾家阿婆家種的,讓我收了。」
曾家阿婆是個年逾六十的老婦人,很是慈祥和善,風趣幽默,身體也康健,有時來段家食肆吃飯還分她們一些膠牙餳,因此食肆眾人也對她多有照顧。
「好久沒見到她了。」段知微幫她把花搗成汁子:「要不今晚去給阿婆送些吃的。」
「不用。」段大娘淨了手:「曾阿婆說,這天太熱,在家躺了幾日嫌躺絮了,黃昏涼快的時候她出來走走,順道兒來吃些
東西。」
待井中湃著的冰涼甜水終於凝出半碗琥珀色的黃昏時,長安終於從滾燙的熔爐中逃離,然後涼快了一些。
陸續有坊民出來納涼,食肆里的食客也漸多。
「段娘子,還有涼拌豆腐嗎,幫我多加一勺芥辣子。」
「阿盤姐姐,打壺綠蟻酒。」
「上次那荷葉包裹著的雞是真香,怎麼許久沒上了?就等那口就酒了。」
閒著的食肆眾人也終於忙碌了起來。
曾家阿婆穿一身整潔素藍褂子,顫顫巍巍走進來。
阿盤正忙著打酒,見她進來,擱下手中酒壺去攙她,被曾家阿婆笑眯眯拒絕:「你忙你忙,我自己坐,不用幫我。」
食肆背陰的風口處被幾個書生坐了,曾家阿婆怕打擾郎君們飲酒對詩,一個人默默坐到了角落。
難得陳桂芳也在食肆里幫忙,她大聲咳嗽幾聲,盯著幾個書生看。
幾個郎君不敢得罪她,立刻把桌上的菜拎了坐一邊去了。
陳桂芳熱情把曾家阿婆邀到風口處,被曾家阿婆幾番推拒回去:「我吃的少,很快就走了,坐中間反而不自在。」
幾番推拒後,她還是堅定坐在角落,陳桂芳沒奈何,也只能隨著她去。
段知微從灶房出來,笑盈盈問她:「曾家阿婆,近來身體可好?」
曾家阿婆拉著她手絮叨:「蠻好蠻好,前些日子下雨路滑摔了一下,以為自己要去見泰山府君了,沒成想竟好了,這下待立了秋,去萬壽園賞菊也不成問題了。」
段知微笑道:「您看您這聲音洪亮臉色也紅潤,別說秋天賞菊了,明年秋天賞菊也不成問題。」
曾家阿婆被她逗得直樂,一張臉笑成朵皺皺的花。
段知微特意用砂鍋給她單獨煮了碗清甜好克化的綠豆蓮子粥,燉的軟爛適口,也不會甜的發膩。
曾家阿婆不太好意思的說:「又給老嫗我開小灶啊,我都不好意思。」
她顫顫巍巍拿起調羹,慢慢抿了起來。
正堂熱鬧著,後院又突然吵鬧起來,蒲桃怒氣沖沖抱著藤枕出來,後面緊跟著垂頭喪氣的小狼。
「又怎的了?」段知微問。
蒲桃委屈巴巴的告狀,把手上藤枕的缺口拿給她看:「他搶我的藤枕,娘子你看這兒,被他搶破了那麼大一個缺兒,這我還怎麼用嘛。」
小狼想爭辯,話又說不利索,搖著手嘰里呱啦了一大通,段知微也沒聽懂,只想著息事寧人:「行了行了,以後別搶了,不過一個藤枕,蒲桃你拿去扔掉,回頭去庫房取個新的便是,不准在客人面前吵鬧了。」
她難得冷臉批評,兩個孩子也不敢再說話,蒲桃鼓鼓嘴拿著藤枕要去扔掉,卻被曾家阿婆攔住,心疼道:「多好的藤枕,扔了多可惜。」
那藤枕破了一大個角,露出竹藤鋒利的邊緣,若是枕著睡,很容易不注意傷到臉頰。段知微對著她一通解釋:「沒事的阿婆,這個藤枕不值當幾個錢,把孩子臉劃破了不尚算。」
曾家阿婆熱心道:「也不是錢的事兒,家中舊物件用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我給你拿回去補補,過兩日再給你送回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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