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破敗又狹窄,驢車根本不好走。段知微只好把驢車停在大道的樹邊,帶著幾個孩子走小路。
磨喝樂雙手高高舉著裝著甜糕的食盒跑在最前面,一邊跑一邊回頭催促:「快,就在這邊。」
幾個人一路小跑,繞了好幾個彎最後停在了最後一間小屋邊上。
磨喝樂愣愣地看著那屋子,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這兒的房屋大都數門窗都破敗不堪,很多都甚至沒有門窗,只有一塊破布擋著,段知微好不容易也跑到了目的地,正自低頭喘氣,聽她這樣一說,掀開帘子一看,也愣住了。
這房子只有一間屋,裡頭乾淨得只剩四面灰牆,是真正意義上的家徒四壁,人去樓空。
磨喝樂一把扔掉頭上的月季花朵,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我就知道,我是被詛咒的娃娃,婆婆真的拋棄我走了。」
後面跟著的朱娘和蒲桃也跟著大哭起來,一人拽著段知微一隻袖子哭道:「娘子求您了想想辦法。」
段知微也甚覺難過,為難的想了一想,回憶起剛剛來的路上有位老媼坐在銀杏樹下曬太陽,便道:「我去找鄰居打聽一下。」
她往回走了一段路,見那老媼仍坐在原地閉目養神的曬著太陽,段知微換上一副親切的笑臉,拿著食盒過去道:「婆婆,跟您打探個事兒,您知道巷尾那家的高婆婆去哪兒了嗎?」
老媼睜開眼睛,見一年輕娘子朝著她笑,又給她遞上一塊糕,想來也是很久沒和別人說過話了,因此毫無防備的托盤而出:「你說高娘子啊,可憐哦,年輕時沒了丈夫,兒子媳婦出城經商的時候遇到土匪也沒了,自己帶著個孫女,呵護的如珠如寶,後面小孫女得了急症,一夜間又沒了,可憐哦。」
「那她去哪兒呢?」段知微感受到挎包里磨喝樂在輕輕推她,於是問道。
老媼嘆口氣:「最近高娘子來跟我拜別,說是自覺身體不行了,大限要到了,於是跟我們拜別,拎著個包裹回勉縣老家,葉落歸根去了。」
段知微從包里拿出磨喝樂,問道:「那您認識這個娃娃嗎?」
老媼擦擦眼睛,又看一眼段知微雙手捧著的磨喝樂,驚奇道:「唉,這不是高娘子家的娃娃嗎?」
段知微趕緊點頭:「對對,我們就是來送還娃娃的,您知道高婆婆為什麼要把她丟棄嗎?」
老媼道:「高娘子說了,自己很快就要入土了,不能讓娃娃也跟著一起入土吧,這樣太可憐了,前些日子給娃娃送出去了,說撿到娃娃的是個小娘子,看著一臉福相,跟她孫女很像,一定會很珍惜的對待磨喝樂娃娃的。」
段知微能夠想像到,為了給磨喝樂找個新家,高婆婆特意給她換上一身破敗小衣,臉上粘上些泥污。
因為若是個鮮活光亮的娃娃,各個都想去撿,沒準玩膩了就扔掉。
但是只有真心愛娃娃的人才會把滿是泥濘的她撿走。
高婆婆一定是躲在某個角落裡,在看到蒲桃上前開心地撿起磨喝樂以後,才放心的、蹣跚著腳步一個人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回去的驢車上,磨喝樂哭得臉上都是胭脂染開的紅暈,她不太在意的用袖子擦擦眼淚,對著段知微道:「我實在感念你們的恩情,只是現在我一定要回去婆婆身邊,還望娘子放我下車。」
蒲桃急道:「你這么小,勉縣在長安城外,你怎麼去啊。」
磨喝樂堅定道:「我可以走過去,我可以藉助野貓的力量,也可以藉助飛鳥的翅膀。到了長安城外,我還可以隨著渭水河流飄過去,無論如何,前路再艱難,我一定要過去。」
兩個孩子又求助似的望向段知微,段知微想了想,嘆口氣一咬牙轉身駕著驢車往新昌坊去了。
袁府的老管家看上去就像是認識了段知微一樣,熱情把她往前廳引,奉上茶後一溜煙跑去後院報信去了。
很快袁慎己就從後院快步出了來,時間緊迫,段知微趕緊舉著磨喝樂娃娃向他說明前因後果。
而後小心翼翼看向他:「勉縣離長安雖不算遙遠,只是實在是時間緊迫,妾知道袁都尉為難,但尋常車馬怎是金吾衛快馬可比的?若官署中有誰今日要路過勉縣,希望能把這個娃娃稍帶上。」
袁慎己沉吟片刻道:「勉縣自然不遠,但最近確無去那兒的公務。」
「我就知道」段知微垂頭喪氣的低下頭。
見她如此失落,袁慎己輕咳嗽一聲補充:「袁某有一匹西域快馬,能日行千里,不若今日袁某走這一趟,明日便可到達。」
段知微本來已經放棄,聞言抬頭眼睛亮亮的衝著他笑:「真的嗎?太謝謝你了。」
袁慎己見她笑了,自己也不覺露出一個淺笑來,而後又命老僕去庫房取了一個精緻的盒子來,他低頭打開,裡頭是一份完整的老山參:「袁某曾在涼州城外遇到突厥埋伏,身負重傷,這人參便是當時宮中賜下的,據說能為人續上兩月性命,這人參某也帶上,一同贈與那高婆婆。」
段知微很是不好意思,這人參定當值個千金,只是兩月時光對磨喝樂和高婆婆都很重要,便不好再拒絕。
很快一匹英姿颯爽的黑馬被老僕從馬廄里牽出來,袁慎己利落翻身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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