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貓,別再撓了,任你撓爛爪子也跑不掉的,就乖乖跟著我回去吧。」
「跟著我你就等著享福吧,別折騰了,怪累的。」
黑暗中,薛懷瑾聽到外頭小娘子笑眯眯的話語聲,只覺古怪極了。
自己好像是個被強搶的小娘子,對方是個浪蕩的紈絝子弟。
薛懷瑾越想越古怪,撓桶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忽然,頭頂一亮,是那塊蓋著桶的布帛被掀開了,薛懷瑾下意識仰頭去看,對上小娘子眉眼彎彎,含著笑意。
馬車內不夠亮堂,好在他這時候是貓,一雙貓眼能夠夜視,這點昏暗不算什麼。
還在窩裡的時候,薛懷瑾沒注意看人長什麼樣,只知道是個十幾歲的小娘子。
一個惡劣愛捉弄貓的小娘子。
眼下小娘子主動捧著臉湊過來看他,薛懷瑾將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一張帶著些嬰兒肥的瓜子臉,瑩白細膩的肌膚上,一雙眼睛烏黑清潤,是標準的杏眼,鼻子挺翹可愛,唇瓣粉潤飽滿,此刻正噙著笑。
「咪~」
【長得倒是不賴,就是人可惡了些。】
薛懷瑾不自覺就說了句,話語盡數化作貓咪的哼唧聲。
薛懷瑾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十分慶幸自己現在不會說人話,嘀咕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沒人知道。
「你答應了就好,到朱雀大街了,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呢,別在裡面上竄下跳的,睡一覺也是好的。」
原本還算安靜的薛懷瑾一聽到朱雀大街這四個字不得了了。
他家便是在朱雀大街東側的興道坊,出了北門便是皇城,是長安進出皇城官署最便捷的幾個坊之一。
若是能在此刻回家去,等阿爺把他的人帶回來,說不定挨到自己原本的身體便能換回去!
想到這,薛懷瑾蹲不住了,又開始撓木桶,得來的是小娘子無奈的嘆息,隨後將布帛又蓋上了。
「咪!」
薛懷瑾氣得兀自在木桶里大喘氣,親耳聽著馬車碾過了朱雀長街,行入了嘈雜的坊市間。
薛懷瑾不知這小娘子是哪家的,也不知她家住何處,更不知她有沒有路過興道坊。
但這些不妨礙他心中火急火燎。
他可不想給這個小娘子當一輩子寵物,還不如死了。
但對於他來說,這個木桶太深了,他連著跳了幾下都只是摔了自己的屁股墩,壓根逃不出去。
「咪!」
氣憤如他,怒不可遏地咪了一聲,引得外頭的小娘子輕笑了一聲,又絮絮叨叨說了些如哄孩子那般傻氣的話。
也不知是不是撓木桶費了太多精氣神,薛懷瑾這具貓身不爭氣,又開始疲憊犯困了。
軟綿綿的肉墊踩著木桶中那根竹筷,薛懷瑾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又是在一陣搖晃中,這讓薛懷瑾想起了遙遠的幼時,似乎有段時間自己也是被阿娘和奶娘抱在懷裡,也是這種搖搖晃晃的感覺。
是身下的木桶在搖晃,他已經不在馬車上了。
這也許就是睡多了的下場,一覺醒來進狼窩裡了。
「咪~」
【哎~】
薛懷瑾心情很是鬱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只覺前路灰暗。
偏生那小娘子還樂呵呵在外頭與他說話,絲毫不能體察他的愁緒。
「到家了小貓,你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我給你準備好了貓窩,那是我親手縫的,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很是柔軟,你一定會喜歡的。」
「但是你不可以亂跑哦。」
薛懷瑾在木桶中縮成個球,眼珠子嘰里咕嚕地打轉,心裡又有了個主意。
春曉閣內,冬娘見她家小娘子回來了,高高興興迎了過來。
「恭賀娘子聘回狸奴!」
冬娘作為將桑瑜從小帶到大的乳娘,最是知道怎麼哄人高興。
果然,一開口便將桑瑜露出了笑臉。
春曉閣瞧了娘子的好臉色,也都知情識趣跟著道喜,這讓桑瑜聽得很高興,將春曉閣上下都賞了一遭,滿院子都是歡聲笑語。
聶家主母桑淑雲掐著點過來了,來看看小女兒今日聘回來的狸奴。
她見過阿妹家的獅子貓,模樣俊俏,想必小女兒帶回來的小狸奴也不差。
桑淑雲來得巧,正看見小女兒提著一個小木桶要進屋,一張小臉笑盈盈的,一看就是領了只心儀的小狸奴回來。
「玉兒可算是回來了,快讓阿娘瞧瞧你聘回來的獅子貓!」
玉兒是阿娘給桑瑜取的乳名,她和阿弟是雙胞胎,剛出生時便得了一對乳名。
她喚作玉兒,阿弟便喚作璧兒。
阿弟小時候應得很歡快,大了後便要起了面子,嫌起了這個乳名,只願意私下裡應承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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