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慌無措地掙扎著，聲音帶了些顫抖，「江辭華，江辭華！」

他聽而不聞，笑容冰冷，施展的法術沒有任何停頓。

靈力一點點淹沒，在即將幾件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成延延急得哭了出來，身體也跟著流了淚，淚水浸濕了眼睫，從臉頰滑落，滴落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很快被地板吸收，不見了蹤影。

可在這一瞬，所有蠟燭停止了晃動，屋內如同忽然斷電的機器，一切瞬間沉寂了下來。

她不需廢任何的力氣，一滴眼淚便把精密布置的陣毀得一乾二淨。

只因這是布陣人最為懼怕之物。

江辭華眨了眨眼，鬆開手往後退開一步，雙手垂在身側，他眼神恢復了清明，低頭垂眸掩住眼裡的不安，耷拉著腦袋，像一個做錯事了站著等罰的小孩。

第76章 原諒是那一場大火，把一切都燒乾淨了……

成延延後腦勺松松挽著一個髮髻，髮簪上靈巧地立著一個金蝴蝶，在燭火的照耀下閃動著光，她眼眸也流光閃爍，迷離的眼神逐漸變得澄清。

腳站到了實處，她下意識低頭看，見到地面上一圈一圈用複雜紋路畫著的陣法，鞋面刺繡倒映著陣法的紅光，由於江辭華停止施法，紅光正在逐漸暗淡。

「這個是什麼？」她問。

「祛除天書的陣法。」江辭華眸中出現了一絲惱意，「你若是想要回去，必定不能留它。」

成延延知道他說的是那個老嫗。

「天書以吸食人的壽命來控制時空，既然把異世的你帶了過來，證明它獲得的報酬巨大，若是沒有完成託付人的願望，她受到的反噬也愈大。」江辭華半途停止陣法，氣血逆流帶來了一陣劇痛，他頓了頓才繼續解釋，「而它終歸只是一屆法寶，這種程度的反噬根本承受不住，會消失了與天地之間。所以我……想……」

少女目不轉睛看著他，一步步朝他走來，他不受控制地看著笑意盈盈的雙眸，裡面燭光跳躍，讓他忘記接下來要說的話。

直到少女走至跟前，鼻尖傳來她身上若因若無的花香，他才回過神來，耷拉著眼，聲音無精打采的，「對不起，我不該一時衝動，試圖困住你的神魂。」

少女沒有說話，燭光映在她帶笑的臉龐，紅撲撲的，像一顆成熟的水蜜桃。

江辭華一向很少辯解，面對著這時的成延延，心頭卻莫名其妙

湧上來一陣傾訴欲，還夾帶了些委屈。

許久，睫毛顫了顫，他似乎在自語，「其實我布陣只是為了祛除天書，從未想過控制你，只是我……」

只是他那一刻貪婪到無恥，忽然失去了一貫的理智，想要完完全全擁有面前的這個人，要她眼中只有自己，不能有任何離開他的想法……就像個被欲望控制的低劣人。

等到這股邪氣消散，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悔意和恐懼。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又做錯事了。

自小他便知道，他降生在世上是一個錯誤，所以他一直很聽話，而聽話當然也能緩和他的處境。

在合適自己的破舊角落裡帶著，罵不還聲，打不開口，期望活成一個沒有情緒的人能夠讓別人喪失欺辱的興趣。

但是他不能犯錯，一旦犯錯，便會招致暗無天日的日子，即便他們覺著折磨的人像一個沒有生命沒有意識的物體，可還是會把一切的不幸倒霉怪罪在他身上。

在一個十多歲孩子的身上，他們從來不吝嗇殘忍和惡毒，會用他來試毒藥，鞭子一下一下落到身上，直到衣服沾滿鮮血破爛到看不出原本模樣，會被關進裝滿水的水缸里……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結束的來著？

江辭華許久沒有回憶從前的事情了，仿佛過往的種種只是偶爾聽到的故事，一向未能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可此時他臉色慘白，眼神有些失焦。

回憶愈發清晰。

——是那一場大火，把一切都燒乾淨了。

在詭異的大火開始吞噬巫族地界之前，他便察覺到了異樣。

那日嗅到了空氣中的不詳，裡面混雜著淡淡不同尋常的魔氣，從不主動踏出那個破舊小屋的他邁著一瘸一拐的步子急匆匆去尋族長。

憑著僅有去過幾次大殿的記憶和瘦弱的小身軀，一路躲躲藏藏，終於到了直通大殿那條大道。

大道寬敞筆直，兩旁生長著一排古樸參天大樹，盡頭半藏在枝葉中的便是那巍然聳立的巫族大殿，小小的身軀站在站在大道中間，像一顆不起眼的塵埃。

而塵埃總是會引起人們的不喜。

本想著要廢一番周折才能夠見到族長，當天他運氣不錯，恰好瞧見一行人從大殿裡面出來。

在烈日灼灼，風吹得樹葉嘩啦作響的時候，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了巫族族長，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