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寺內一切未變,春夏秋冬,四時變化,大同寺就這般靜靜矗立在這裡,只有掃帚划過青石板的聲音。
李昭雜亂無章的心緒總算是被這片刻清淨安撫了下來,慧淨法師就站在禪院中等著李昭,「施主清減了不少,別來無恙乎?」
李昭淺淺笑道,「倒是讓大師見笑了,近來確實有些疑惑不解,反倒是大師即便遠行剛歸,看著還是如從前那般精神矍鑠,讓人嘆之。」
慧淨微微搖頭,「老衲如今這般年紀,凡事都看開了,自然少了許多憂愁。」
兩人一同入了屋中,李昭只覺檀香深重,自從查出有孕後,府中薰香便全部撤了,現下猛然聞到難免不適,不自覺地皺了皺鼻子,慧淨察覺,讓人滅了香爐,又將窗子打開了些許。即便是室內,李昭依舊穿著披風,抱著手爐,慧淨皺眉,「老衲尚且懂些醫理,若是施主不嫌,不妨讓老朽診上一診。」
李昭痛快將手伸了出來,慧淨搭上去,過了會兒神情凝重將手放了下來,嘴裡念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脈象虛弱至此,尚能如此已是難得,何不好生將養,反要消耗氣力。」
李昭毫不意外,將手收了回來,悵然道,「大師曾說,生於世間便是要歷萬般苦難,方可得解脫,只是不知苦難可有盡頭?」
「施主生有慧根,只是心中牽絆太多,難以放下,因而老衲曾說讓殿下見眾生,不必自困樊籠。」
「可眾生皆苦,我無法渡人亦無法渡己。」
「施主如此想便是踏上修行之路,達摩祖師曾問慧可:『汝欲求何?』答曰:『求安心。』祖曰:『將心來,與汝安。』世上本無眾生可度,亦無佛道可成。滴水入海,瞬時不見,可滴水匯雨,雨落海漲,才可觀得。《壇經》云:『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施主此刻困惑,卻不知是匯涓流而成江海。放下我執,方得清淨。」
李昭雖覺艱難,可到底得了寬慰,暢然了許多,笑道,「到底愚笨,多謝大師解惑。」
慧淨合手,「各人有各人的道,施主必然能勘破虛妄。」
「那便借大師吉言了。」
李昭倒不是故意躲著李明憫,只是實在不知如何面對,在府中她尚能同柳懷遠相安無事,可對著李明憫,李昭即便是知曉他心中信任,可到底還是有幾分怨念。只是李明憫到底不是柳懷遠,還是追到了大同寺中。
李昭瞧著李明憫行色匆忙的樣子,笑道,「這是為著我來的?」
李明憫一反常態,嚴肅道,「阿姐不肯來見我,我只好來找阿姐了。阿姐與我就沒什麼話想說嗎?」
李昭瞧著李明憫咄咄逼人的氣勢,笑了出來,「我原想著從大同寺回去後,咱們姐弟兩個再促膝長談,卻不知你竟追到了此處。也好,有些事我也想與你說個清楚,跟我來吧。」
李昭帶著李明憫拐到她住的院子中,李明憫當初曾陪著李昭到過此處,現下再看卻沒什麼變化,李昭讓人守在院中,只姐弟兩個進了屋去,李昭淡然道,「屋中沒備茶,且用些清水吧。」李昭伸手將火盆中的炭撥的旺了些,悠悠開口道,「你想與我說些什麼?」
李明憫不說話,從懷中掏出個木盒放在了桌上,李昭瞧著那木盒,卻沒有伸手去拿,李明憫看她神色就知她早已看過,「阿姐怕是知道裡面放著的是什麼了吧?」
李昭嘆了口氣,抬了抬嘴角,「知道。」
「那阿姐就沒什麼想要問我的?」
李昭別過臉去,強撐著道,「你想讓我問你什麼?」李昭短短一句話卻是顫抖的,她苦笑道,「若是你當真有那個意思,當初父皇駕崩時你就將這聖旨拿出來了。」
李明憫步步緊逼,「可阿姐還是在乎的不是嗎?既然在乎有為何不來問我?」
「問你什麼?問你父皇為何下這道聖旨?問你是如何想的?問你到底對我是怎麼個看法?阿憫,你該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有些話,我說不出口了。」
「為何?阿姐是當真不把我當弟弟看了?」
李昭看向李明憫,眼中滿是傷悲,「我自詡聰慧,卻連父親都未看明,已經是極大的笑話了。」李昭合眼,深吸口氣,「你是如何想的,我不想知曉,我插手許多事,原也是不放心,可這些時日沒有我,你依然可以處理的有條不紊,我自然沒有摻和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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