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低頭沉默不語,她沒辦法勸芊雲忘記過去的遭遇,而且她說的都是對的,她們都能隱約猜到六年前的事和劉袂脫不了干係,但沒有證據。六年前出事時,劉袂正隨著李洲在秋獮,不在宮中,事後李洲嚴查此事,也只查出芊雲的父親身為御醫曾為皇后開了安神散或致其熟睡沒能逃出,被以意圖謀害治罪,判了死刑,宮中其他侍衛侍女皆被問罪處置了。
「父親前些日子與我說,與其尋求庇護,不若設法自保。我前些年一直待在城陽,倒是愈發懶怠了,總覺得自己避世就可以躲過許多,卻不知在旁人眼中不爭是
懦弱。我前幾月去到鳳翔府,當時水患肆虐,遍地饑荒,有一日我見一孩童可憐,將身上帶著的乾糧分給他些,誰知那群人見我手中乾糧全都撲了上來,哄搶一通將我推倒在地,我那時看著他們只覺可笑,不過是幾塊燒餅,放在平日裡怕是不屑去吃,當時個個卻都當成了救命的寶貝。「李昭搖了搖頭,「在長安這群人眼中,怕這皇后之位、太子之位甚至將來的皇位,都如饑荒之人眼中救命的燒餅,瘋了似的撲上去,以至於全沒了人性。」
芊雲聽出李昭話中的譏諷,看著如今冷傲的李昭,想起的是六年前古靈精怪的李昭,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殿下……我們都該變了。」
「是啊,權力滋生欲望,更何況身在權力中心的我,即使我想避,也是避無可避。只是,芸姐姐,如今劉家勢力正盛,你孤身一人,還是自保為上,若是讓劉家的人認出你的身份,怕他們會做出什麼不利於你的事來。既然咱們都懷疑劉家有不軌之心,日子久了,總會露出狐狸尾巴的,我們等得起。」
芊雲知道李昭一旦決定如何,必然能夠做到,她欣喜於李昭如今能夠主動出擊,卻也知曉怕是六年前的李昭早在這幾年的磨礪中日漸消散了。
「殿下,六年前的阿芸能陪殿下彈曲編舞,如今的芊雲也能站在殿下身邊共同尋找真相。」
「是啊,你們都還在。」
眼見著天黑了,李昭把芊雲送回去後也回了宮。宮門口與策馬回來的李明憫碰了個正著,「阿姐今日怎麼回來的如此晚?不是早上就出了宮了?莫不是又在外間吃酒沒有叫我?」
「哪就那麼多話,不過在府邸處多耽擱了會兒,我到如今都沒用晚膳呢。」
李明憫嘿嘿一笑,「正好,我讓人帶了些春熙樓的菜餚,阿姐陪我一同用些?」
兩人去了長樂宮,一入殿中,李明憫就熱得將披風脫了下來,「宮中各處,怕也只是阿姐這處用上了暖爐,配上這薰香,當真是暖意十足。」
「你若喜歡這薰香,讓人給你包些帶走。」
「如此就卻之不恭了,多謝阿姐。」
李昭瞧著一道道菜餚擺上桌,笑道,「你這原是打算一人食?怕也準備的有些太多了吧。」
「難得路過春熙樓,忍不住多了些,這不正巧遇上阿姐,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今日下午同芊雲說了許多,難免有些鬱結於心,李昭今日主動讓望月取酒來。見桌上有蟹,慢月特意取了黃酒,溫過後端了上來。
「阿姐難得飲酒,是有何心事?」
「我今日去看了宅邸,一轉眼我會長安都兩年了,阿姐也成親一年多了,你如今行事也越發有模有樣了。」說完抬手與李明憫一碰杯,抬頭飲下後說道,「幸而相離六年,咱們並未生疏。」
李明憫盯著李昭的臉笑道,「阿姐這是還沒喝幾杯就醉了不成?咱們是親姐弟,哪來的什麼生疏。」
李昭只搖頭不語,過會兒又問道,「前些日子你不在長安,許多事父親都找了我商討,我以為以你的性子知道後,定是要到我這裡追根尋底的,怎料你至今未發一言,你就不好奇我和父親是如何打算的?」
李明憫直爽道,「阿姐,我雖不如你聰慧,但還是多少知道父親想法的。我覺得阿姐面對事情,真正是做到了有條不紊,應對自如。之前父親派我直接去西北巡視駐軍,也是怕我回長安後會衝動行事吧?我回京後知道你被言官彈劾,想著若是我在,當場就要上去與他們分說清楚的,只怕到時還得連累阿姐名聲受損。我不信什麼男女別途,什麼男子就該建功立業,女子就該在閨房刺繡針織,古還有女將軍領兵上戰場,也不比哪個兒郎差!阿姐身懷治世之德,此為天下之幸,既如此便是入朝堂又有何不可?」
李昭未曾想他會如此說,愣了愣笑出了聲,「如今我只是往清心殿去的勤了些,要是當真上了朝堂,怕朝堂上那些迂腐老臣不得當場撞柱以明志啊!那若是哪一日你我政見不同該當如何?」
李明憫皺眉想了想,「那便光明正大地論上一論,看誰的主意更好。父親常說政見無對錯,只看所想所行是否利於社稷百姓,初衷是好,即便爭得臉紅脖子粗,下了朝堂也是和睦的。」
「你這般說我倒有些不認識你了,原想著你會對我說,『咱們兩怎麼會政見不同』『即便政見不同,我也聽阿姐的』,果然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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