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你去死吧。

劉徹，你最好已經死去。

這是她對於生活最後的野心。

第41章 番外六

珏是一種玉器，環形形狀，中間有缺口，比男子射箭時所戴之玉玦要小一些，通常作為女性耳飾在落葬時成對出現。那日鳳形玉珏被張姬帶走，衛長公主劉妤的魂魄只得往別處寄身。衛子夫始終相信，這世間不會只有那一枚神奇的玉珏。

她著意尋找，終於在某日得到了另外玉珏的線索。

那枚玉珏如今流落在河東郡平陽縣。平陽，那個她許久不曾回望的家鄉。怎麼會這麼巧呢？茲事體大，衛子夫決定立即出發，前去一探究竟。

她的所作所為自然沒能瞞過劉徹。

她也無需對這人隱瞞什麼。

得知衛子夫行程，劉徹第一時間站出來要求同行。卻被婉拒。

衛子夫給出的解釋是：「陛下重任在肩，國事為重。兒女之間的這等小事，實在不勞您糾纏掛心。」

有意無意的，「糾纏」這個詞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相持久了，有些話也就成為了不痛不癢的常調。劉徹仿若未聞，卻也不再說什麼，由她去了。

帝駕隨即巡幸河東，碩大威嚴的樓船屹立於汾河之上。萬眾矚目。

身在平陽的衛子夫自然也無法忽視這層熱鬧。帝王巡遊乃是盛事，近日來，她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見百姓們在議論這件事。

天子將自己的一舉一動昭告天下，以此來向她示威，不容置疑地擠占她的視線。

「幼稚。」衛子夫在心中暗暗嘆氣，手握玉珏，繼續趕路。

另外一枚玉珏是在平陽城中一座古墓被發現的，賊將之流轉到市面上，掀起不少波瀾。也正是因為如此，它才能夠引起遠在長安的衛子夫的注意。

據說，得到這枚玉珏的人都會遭遇各種程度的不幸。衛子夫不以為這是一件兇器，低調買入，多番驗證，證實玉珏實際是在擇主。

她和妤兒便是它一直在等候的人。

得到那枚玉珏的當晚，衛子夫開始做夢。夢中世界光怪陸離，充滿不可思議。

衛子夫在夢中邂逅了一位故人。

張良人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恢復了本來面目。她的衣著實在怪異，材質未知、袒露手臂的短衣，色彩濃艷、遮不住膝蓋的裙幅，不僅如此，她束髮方式也很奇怪，發色也……看清夢中人的穿著打扮，衛子夫忽然覺得手腳有些冷。

可當對方笑吟吟地向她走來，衛子夫便下意識忽略了這些異樣。張良人熱情地挽過她的手臂，帶她走入燈火輝煌的地下，這個地方的燈火顏色千奇百怪，但是腳下的地面卻出乎意料的平坦。

這是在什麼人的墓中吧？衛子夫心有所感。她曾經在陽陵的地宮行走過，那裡遠沒有這樣舒適空闊。

她們來到了大墓深處。衛子夫正要表露什麼，張良人鬆開她的手，將手中玉珏遠遠拋擲出去。做完這件事後，張良人邀功似的扭頭看她一眼，半開玩笑地又問出從前問過的問題。

衛子夫仍是笑著搖頭。

張良人於是帶她離開。她們回到地面，衛子夫察覺自己的軀體正在化為虛無。

很離奇的，她的一隻手臂消失了，而張良人的身影也在漸漸遠去。在她身後，在這陌生的世界，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築拔地而起，這座建築通體用「琉璃」，一格一格閃著光輝的琉璃。門前石壁上刻有鮮紅的字跡，當中有她所熟悉的小篆。

「博物館。」衛子夫不自覺念出了這個奇怪的詞彙。

「什麼？」

熟悉的嗓音將她喚回了現實。衛子夫驚愕回神，看清眼前的人後，她輕輕嘆了口氣：「陛下怎麼來了？」

那人眼裡的擔憂做不得假，語氣卻很冷硬。劉徹攤手將那枚鳳形玉珏遞到衛子夫面前，直指此物為罪魁禍首。

「你因為這邪物暈倒了。」他說。

「這並非邪物。」衛子夫搶白道。

「你要如何證明？」

「妤兒能夠證明。」

劉徹沉默片刻，將那枚玉珏交還給衛子夫，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此為何地？」衛子夫在他身後追問。

「樓船之上。」

衛子夫隨後得知，自己是在發著高燒的情況下被劉妤帶上樓船的。皇帝甚至因為她的到來嚇了好大一跳，大動干戈。她沒再說什麼，默默服藥，修養身體。

等到身體好轉，她來到甲板上，想要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一領披風適時出現在她的肩頭。一抹高大的陰影亦出現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