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少年又哭又嚎,薄嶼上到了六樓,打開密碼鎖,進去了,初到那天還空蕩蕩的屋子,這幾日已被填得算是滿滿當當了。
密碼鎖改了她的生日。
提及要用他的0106,他總覺得這日子會讓他想起什麼,就還是用了她的0601。
早餐,一大捧鮮花,她的傘,放在了餐桌。他去試了試浴室的熱水,昨天這熱水器又出了毛病,叫了房東來看,房東沒個好聲氣。
這朝陽面的房子,在深城這地方許久不住人,也有股子難掩的霉氣,今天又下雨總覺得散不盡。
門半開著透氣,他給落地門窗也大打開了,絲絲雨意帶著風,飄入整個房間。
浸透了他胸腔。
換了生活環境,就是這樣平淡簡單,好像也能讓他內心和紛亂的思緒平靜下來。
昨晚有一通歸屬地德國的電話。
他給Olive備註了,所以不是Olive打給他的。
那麼只能是薄明遠了。
他沒接到,也不打算回過去。
也是頭一次知道,跨國電話的費用有多貴。最近對所有從前沒注意過的事物的價格,都有了明確的認知。
薄明遠居然還活著。
雙人床腿的螺絲鬆了,搖搖晃晃的。
從昨天開始修完熱水器,打那個房東電話已經沒人接了。
沒多久,樓梯又是一陣子冒冒失失的動靜,上樓那人的鞋子似乎灌滿了水,「卟嘰卟嘰」,琅琅鏘鏘。
在了他家門口停留了一下,接著就要一腳踏進來。
薄嶼半蹲在床邊,找了一把這房子原本就有的扳手,和螺絲比劃了下,小了一圈。
他都沒回頭看是誰,嗓音淡淡:「不敲門就算了,鞋子有多髒自己不知道?」
阿義悻悻縮回腳,站在門口,鼻涕眼淚抽抽搭搭:「你……你教我射擊!」
陰天並不明朗的光線折射進來,男人上半身穿了件黑色背心,成熟的線條被很好地襯托而出。
肌肉的紋路很有力量,人又高,姿態舒朗。
他的頭髮還是懶洋洋地綁在後腦勺,用了一根看起來就是女孩子用的鵝黃色頭繩。
真醜。
阿義心想。
又真帥。
那天他打出去的那兩槍。
薄嶼:「——憑什麼?你偷錢給我交學費嗎?」
「我、我不敢了,我爸會打死我的……我媽在就好了,我媽會理解我的,嗚嗚嗚,」
阿義瓮聲瓮氣地啜泣,青紫的嘴角繃緊了,疼得他都猛猛吸了兩口氣,「我不管,你教我!我現在沒有錢……但是、但是,我會有的!我以後會想辦法報答你!」
薄嶼就是笑了一聲:「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吧?」
「我也不會滾的!」阿義說,「我、我沒帶家裡鑰匙……我、我也不想回去……」
「是不想還是不敢?」
「你——」
許久的僵持。
阿義在門口踱了幾步,樓下有任何一人上樓的動靜,他都會覺得是他爸老朱,一陣膽寒。
他鼓起勇氣:「你能讓我躲……」
薄嶼適時打斷了他:「你去給我找個能配得上著螺絲的扳手。」
「哈?」
阿義震驚。
男人掀了掀薄白的眼皮,從那個搖搖欲墜的床邊起了身,「你家不是開五金店的,能做到嗎?」
阿義:「你……又讓我去偷啊?」
「我可沒說。」
「那你……掏錢嗎?我老爸上門修東西都會找人收錢的!」
薄嶼嘴唇動了三下。
「當然不。」
「那我當然不干……」阿義說到半道又吞回了口水,吐槽,「你好摳門啊,你家裡是不是比我家還窮?」
薄嶼一臉淡定,抱著手臂。
「到底干不干?」
「……我幫了你,你怎麼回報我?」阿義興奮了點,「教我打槍嗎?我可以去找氣球攤的老闆租槍!」
「——那盒腸粉給你吃。」薄嶼再次打斷了他,非常有條有理。
「哈?就這樣?」阿義垮下臉。
薄嶼面無表情笑了笑,瞥了小孩兒一眼:「不願意?那你還是上學去吧,嗯?上學重要。」
說著就要過來關門。
「唉唉唉!等等——」阿義一隻腳擋住,「行行行,我幫你去找,我去找,這床我會修,之前就幫這裡的租戶姐姐修過!我知道用什麼規格的扳手和螺絲!」
臨走之前,阿義還看了看餐桌上那一盒好像還熱騰騰的腸粉,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說好了這個給我吃,你可別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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