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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寢室陷入死寂。

薄嶼慢條斯理拿出了煙盒,食指輕巧撥開,低頭敲出一支,嘴角彎了彎:「我和她怎麼了。」

張一喆從椅子上站起,他矮薄嶼一些,力圖昂起脖子與他平視:「……你們呢,進行到哪一步了。」

「什麼哪一步。」

「你和黎霧現在是男女朋友,還是什麼關係?」

窗口黑漆漆一片,道路兩側的路燈照的那梧桐樹張牙舞爪,校園建在半山潑上,光路蔓延下去。

這個點,看不到什麼人了。

薄嶼順著望了眼,「沒有。」

「沒有戀愛還是沒有同居……」

「我沒有輸給你。」

話鋒轉太快。

張一喆和幾個室友更是呼吸一屏。

薄嶼這才從窗口慢悠悠收回了視線,他雙眼皮的弧度很淺,目光淡淡:「我從最開始就沒答應跟你打那個賭。」

「……」

張一喆說不出話。

曾傑插話:「球賽沒輸就行嘛。」

「球賽沒輸,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你和我都打得很好,」薄嶼接話,「你比我更努力,進了那麼多的球。」

他有些無能為力地彎了彎唇:「但我從沒答應要跟你賭。」

「更沒答應幫你追她。」

張一喆的嘴唇微微翕動。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們在一起。

這句話卡在喉嚨里,卻問不出來了。

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

——不就是要你自己去看看嗎?

黎霧對薄嶼的表情,和對他,完全是不一樣的。這和他們誰先來後到沒有任何關係。

張一喆終於泄下氣來。

關了燈,黑暗幢幢,張一喆想到黎霧那時在地鐵上的話,還是道了歉:「薄嶼……嗯,那個,你沒睡吧?我還是得跟你說個對不起。」

薄嶼合著眼,睡不著:「為什麼。」

今天晚上,手機上彈出來一條陌生的未接來電。說過去的那一周,他誰也不想見的時候,這個電話就打給過他。

號碼的歸屬地是德國柏林。

除了Olive,很多年不會收到這個歸屬地的來電了。當天Olive大多時候打來,薄嶼也是不接的。

原淨莉今夜在薄彥車上哭訴,好像又把那年的記憶,那個混亂夜晚,一併從他腦海深處勾了起來。

他就只想安靜一點。

安靜點。

不要任何人來煩他。

再提起那些事。

不要再讓他去想了。

張一喆沒聽到他反應,繼續說:「你的手是不是受過傷啊?」

「……所以我真不該和你打那個賭,方方面面,我好像都太自以為是了,黎霧說我們很幼稚。對不起薄嶼,這件事我向你道歉。」

薄嶼:「你別說了。」

不知為什麼,可能是太了解他,張一喆這一刻,好像讀懂了他的口氣。他是想說,他才該說對不起嗎。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他喜歡上黎霧了?

還是什麼。

張一喆突然又來了點昂揚的鬥志:「那我們公平競爭吧薄嶼……別打什麼賭了,不搞那些了,咱倆堂堂正正的怎麼樣?」

薄嶼就笑,「不行。」

「為什麼不行。」

薄嶼沒再回答他。

-

泡了一夜的溫泉,最後以大家的大醉酩酊與笑鬧哭泣結尾。

捨不得畢業。

拿不到畢業證,黎霧也捨不得畢業。

黎霧這人從小有個不大好的毛病,她媽都說過她。她的心太軟,總共情一些有的沒的。

小學不懂事,和班裡的幾個男孩女孩一起玩,他們在學校對面的文具店偷東西,推她出去頂包,她稀里糊塗的,認為他們是她的朋友,一句沒辯解。

賈玉芬氣勢洶洶殺到學校,和憤怒的校長與文具店老闆拍胸脯保證,她家孩子沒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回家就給她揍了一頓。

其中有個男孩是店附近糧油店的,賈玉芬當晚拿起掃帚,又追著那小孩打了兩條街。

她的爸媽與人為善,心很軟。

黎霧從小也心軟。

長大了,開始成人,她就很想改掉這個毛病,可是聽今晚齊瑤和其他同僚們回憶大學四年發生的點點滴滴,還是不由地紅了眼眶。

那天從薄嶼家出來,看到張一喆她爸爸,她第一反應是想到了她爸黎長軍操勞的身影,想都沒想就幫忙了。再比如實習期間王教授請吃飯,她給教授剝蝦、處理傷口、貼創可貼,又聽到薄嶼說,王教授的女兒還沒學會叫媽媽就夭折了,她也會忍不住暗自難受很久。

再比如薄嶼昨天晚上來找她。

他們什麼也沒做,她好像也能感受到,他在某一刻的情緒流動。

即使。

他們什麼關係也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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