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放到後面輜重車廂了。」顧況道,「師姐,我知道這有些勞民傷財,不過我想你既然喜歡……」
他話音未落,程遙青又捕捉到另一個關鍵點:「我這回暈了幾日?」
顧況毫不猶豫地報出口:「整整三天三夜。」
程遙青心下瞭然。算起來,距離她中相思之毒,已經過去了十日。倘若丹鳥的話屬實,那麼她已經進入毒發的第二個階段。昏迷的時間,也比之前更加長久。
程遙青在心中嘆了口氣,拈起一顆梅子送入口中。
金絲黨梅是江南有名的零食,選用黃熟梅子醃製而成,脆而不膩,香甜爽口,最宜作餐前飯後消食的玩意。
其價也不貴,算是平民百姓之中常有的零食。
程遙青小時候難有飴糖,價低又美味的金絲黨梅便成了她的最愛。沒想到這種喜好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顧況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像是在看書,又像是欲言又止。
「一別旬日,你有什麼話想和我說麼?」程遙青打破了沉默。
顧況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師姐,你……」
平日裡言語機靈的少年此時卻有些躊躇無措起來。
程遙青問出了他心中所想:「你在想,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是麼?」
顧況遲疑地點點頭。
程遙青略過發現顧老將軍書信一節,將相思的效用與顧況複述了一遍。顧況初時還能保持鎮定,越聽到後面,越是情難自抑,雙眉擰起,暗暗握緊拳頭,指甲掐進肉里。
程遙青講述得愈平靜,顧況卻愈不平靜。
「看來我那當胸一劍還是太痛快了。」少年尾音低沉,臉上浮現出一種偏激孤傲的神情。他揚起頭,一字一句道:「他們那種人,就應該千刀萬剮,活活凌遲,才能報傷你之仇。」
程遙青忽然間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顧況了。
在她面前,他向來都是鮮活,熱烈,如同一團明艷的火闖入她冰封的心。
但是此番醒來,他的眉間卻一直有一種遮掩不住的鬱郁之色。整個人如同一把劍走偏鋒的邪劍,隱隱有種走火入魔的架勢。
程遙青忽然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一副下定了決心的表情,看得人有些心驚。
果然,顧況吐出了一句令人心驚肉跳的話:「戰爭結束,我們回京復命。那些北狄人的戰俘,都被我們控制了起來。你身體裡毒藥的解法,我會在上京的途中慢慢審問。一個問不出來,就殺了問下一個,倘若都問不出來,整個北狄部落都給你陪葬。」
程遙青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她和顧況兩人之間,向來她才是那個行事狠辣之人。但是行事再狠辣,也絕對沒有如此草菅人命之舉。
「顧小將軍,我不得提醒你,軍隊之中,殺降不祥。就算你同意,你爺爺也不會同意。」
顧況的神色猶豫了一瞬,復而堅定了起來:「如果我偏要做,爺爺他管不了我。」
說著,他手一揮,身上深紫色暗雲紋綢緞如流水般層層流動,袖口下垂,露出了幾痕嶄新的鞭傷:「其實他不同意我來這裡,日日夜夜守著你。我忤逆他,他就抓了我,教人狠狠用鞭子抽我頭臉。我用手臂擋了,還保全了這張故人的臉。」
程遙青的目光落到那些暗紅的傷疤上,心頭狠狠一抽。
顧況很快就把傷疤掩蓋住了。程遙青的目光還是落在他的袖口,似乎要鑽透了往裡面看去。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教人抽了三鞭,便沒再抽下去。也沒再阻止我過來。」顧況輕笑,「師姐你知道嗎,我越來越覺得,沒有什麼是不可能改變的。」
程遙青靜靜地聆聽他的話。
「爺爺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哥哥的死,爺爺的悔,還有他騙了你十年。」
「我知道他當慣了雷厲風行的將軍,令行禁止,別人都得服從。就算在孫輩的婚娶大事上也一樣,有時候有些剛愎自用。」
顧況頓了頓,啜了一口茶水。
「但是我是他唯一的孫子,我有自己的主見,我想娶誰娶誰。爺爺總不至於把我打死,斷了顧家的唯一血脈,——那樣他可對不起列祖列宗。」
這是程遙青第一次覺得,顧況過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是一個將死之人。丹鳥都告訴你了,我的生命只有七七四十九日。恐怕無法……」
面對顧況過分直白的話語,程遙青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少年柔軟乾燥的大掌卻捂住了她的嘴。
「我不介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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