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好事,是因為她出現得愈頻繁,就說明她愈焦慮,希望用程遙青的背叛,來擊潰虎賁軍的軍心。
果然,門外再次響起女子的腳步聲。
一張少女鮮妍美麗的面龐出現在眼前。丹鳥這一次周身打扮得極為繁複華麗,像是要參加什麼重要的儀式。
驟然亮起的火光令程遙青瞳孔驟縮。
丹鳥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輕笑一聲。
程遙青端坐在黑暗中,用一雙眸子打量她。
「程女俠,你不問問,大夏的士兵來救你了麼?」
程遙青用手摸了摸刀背:「將死之身,還管那麼多俗務?」
丹鳥吃了個軟釘子,臉色微變。她有些氣惱地用腳踢了踢牆壁,鐵門被連帶著嗡然作響。儘管如此,她也不敢越過隔開她與牢房中人的屏障。
看起來,這道鐵柵欄不是關住程遙青,而是保護她。
惡從膽邊生,丹鳥道:「被關在這裡,像一條垂死掙扎的瘋狗。你不覺得自己可憐麼?」
程遙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壓抑下心頭怒起。她淡定地指了指地上的屍體:「你也想和他們一樣嗎?」
丹鳥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嘴硬道:「你有本事,就出來殺我。」
程遙青輕蔑一笑,又不答話了。
丹鳥漆黑的眼珠轉了轉,終於想起了來意:「程副將,我可以告訴你,虎賁軍根本就不會來救你。」
程遙青眼眸瞑瞑,看起來不為所動。
「你知道為什麼嗎?」丹鳥惡劣地笑道,「因為他們的監軍,是皇帝的人,而不是虎賁軍的人。而他,顧老將軍,是皇帝欲除之而後快的心頭大患。」
一股涼涼的氣流打著旋,從兩人之間划過。
程遙青終於睜開了眼睛:「你懂得倒多。」
丹鳥志得意滿地繼續:「虎賁軍的主將,被我捉了來。監軍,被我收了去。我不知道你還在堅持些什麼。不過我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常監軍的父親,是內閣大臣。他早就告訴我們,當今這個小皇帝,是個軟骨頭。他早就不信你們虎賁軍,卻又怕我們北狄人。」
她說著,咯咯笑起來:「我學過你們夏人的歷史。有句古話說得好,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你們虎賁軍功高震主,早就惹了皇帝的禁忌。皇帝忙著削軍權,便找到了我們襄助。」
程遙青忽然發問:「他是何時聯繫你們的?」
「十年前,當他還是個太子的時候。」丹鳥並沒有隱瞞。
程遙青隱隱覺得,自己接近了一個隱秘的真相。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惶恐,被丹鳥眼尖捕捉到。
丹鳥的性格,像是草原上嗜血的狼,用鼻子就能嗅出恐懼的味道。程遙青知道,當她開始驕矜自重的時候,便是最不設防,最容易套話的。
果然,丹鳥的臉上不禁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我想你恐怕還不知道,我們與這位小皇帝的緣分開始得這麼早。」
「十年前,他還是個年幼的太子,但是這個太子之位,卻不甚穩固。因為他有一個精明強幹的親叔叔。他的叔叔對北狄並無好感,但是太子則不然。」
程遙青知道那個叔叔是誰。淮南王,李照。她在淮南王府中無緣得見的,莫凌霜的夫君。
「憑藉與北狄人的交情,他在萬壽節上與咱們演了一場戲,徹底獲取了老皇帝的信任。他的叔叔就此被發配南方,離開了權利中心。老皇帝雖然遠在京城,可是一雙大手翻雲覆雨,用金銀賄賂,用信仰挑撥,攪得泰赤烏部與我們割袍斷義,著實讓我們難受了好幾年。」
「可是這個新皇帝一點都沒有他父親的手腕。他目光淺,捨不得每年白花花流出去的銀子,便讓我們找到了機會。」
「一個光復北狄,一統冀州的機會。」
「札答蘭部與泰赤烏部達到了幾年來從未有過的緊密。我們假意對小皇帝俯首稱臣,借他之手消除虎賁軍這個麻煩物事。大夏觸手可及,我也將成為札答蘭部中,青史留名的丹鳥。」
丹鳥說到這裡,眉飛色舞。
「所以呀,你們是被放棄的棋子,早日斷絕了有人來救的念想罷。」
「皇帝不會來救你,虎賁軍也不會來救你,神靈不會來救你。程女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奉勸你快些殺了那個老頭,早日棄暗投明。倘若他忽然自己死了……呵呵,你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丹鳥語帶威脅,似乎覺得,程遙青眼前只剩下這一條路。
她相信程遙青一定會走的,為了自己的性命。
程遙青搖了搖頭。
「不知變通。」丹鳥語帶遺憾。
「你錯了,丹鳥。」程遙青淡淡開口,「我從來不相信什麼神仙皇帝。」
丹鳥眉毛一挑。
「但我相信一個人。他只要還活著,就一定會來救我。就算我死了,他也會繼承我們的遺志,踏平北狄,讓你們血債血償。」
她的語音很輕,但是很堅定。丹鳥的面色難看起來。
裡頭的顧老將軍輕咳兩聲。
丹鳥淬了毒的目光往裡一射,旋即冷冷道:「既然你如此冥頑不化,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了一樣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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