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遙青覺得丹鳥在故弄玄虛。
難道顧淨的死另有隱情?面前的丹鳥真的掌握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內情?
程遙青這麼想著,心跳急促起來。
「哦,他回來了。」丹鳥盈盈站起,阿叵蘇打帘子進來,手裡抱著一個一臂寬,一臂長的木盒。
程遙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眉頭蹙起。
「你說你要看顧淨,我把他帶來了。」
顧淨,盒子。程遙青從來沒有把兩者聯繫在一起。
丹鳥的臉上泛著惡劣的笑容,程遙青心下隱隱有不妙的預感。
【作者有話說】
會爽的,會爽的,青青會虐壞人的。
但是先要經過一段略憋屈的情節,就像草伏低了才能彈得高,青青也要到絕境才能爆發驚人的力量。[紅心]
第71章
巧遇
◎他要殺人奪馬!◎
程遙青被綁在柱上不得動彈,只有一雙眼睛黑得發亮,狠狠剜著丹鳥和阿叵蘇。
「噯呀噯呀,怕了你了。喏,給她看。」丹鳥一個閃身躲到阿叵蘇身後,纖細的手指點點木盒。
阿叵蘇揭開盒子卡扣,盒蓋蹦上去,白白的煙塵從裡頭四散逃逸。
程遙青已然看清了裡頭是什麼。
幾乎是瞬時的,她一張嘴,喉頭湧出穢物,吐在了面前的地上。
她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胃囊里的東西吐盡了,發苦的膽汁繼續涌了出來。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
胸膛不住起伏,整個人瀕臨崩潰。
——她看到了一個被石灰醃製的、了無生氣的頭顱。許是經年,頭顱有些腐敗,鬢角沾了兩隻蠕動的蛆蟲。
那個在夢裡清風朗月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個孤單的頭顱,被北狄人當作勝利品一般炫耀地展示在她面前。
憤怒,悲傷,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一切都被糅雜在程遙青的心裡,被地獄之火淬烤,蔓延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她早就該想到的。
她不應該抱著那一絲微末的期望,想像也許真的有上蒼憐憫,讓顧淨奇蹟般死裡逃生。就算是被北狄人俘虜了呢?就算是苟安一隅,苟且偷生呢?
心中那一絲火苗終於熄了下去,冷卻,湮沒,無影無蹤。
丹鳥看著程遙青無法受控的樣子,嘴上勾起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
顧況站在黑風峽前,張目四望,不見王師。
奇怪,明明虎賁軍的大軍應該在這裡的。顧況看過程遙青那邊的行軍線路圖,按理說,他在林間盤亘了那麼多時日,早應該見到虎賁軍的大本營。
可是這個地方人跡杳杳,完全沒有一點軍隊駐紮過的痕跡。
顧況的心漸漸冷下來。
難道……虎賁軍出了什麼問題?
一想到可能在遠方發生的事情,顧況就恨不得兩肋下生出翅膀,從草原上飛回去。
可惜前路漫漫,他只有一雙腿腳,存儲的食物也即將耗盡。靠雙腿走回去,指不定猴年馬月才到,或者自己沒到,先餓倒在半路上。
顧況使勁地用手揪住自己的頭髮絲。冷靜,他想,總有辦法的,總能找到辦法的。
他根據天空上太陽的軌跡,找准了方向。每日朝著虎賁軍的大本營進發。一路上風餐露宿,渴了喝山泉水,餓了打草間的野兔,吃甘甜的草根,晚上便睡在保暖的沙窩裡。一路上,顧況在自己經過的地方都打上了虎賁軍的標記,以期有人經過,能夠看見。
就這麼過了兩三日,顧況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
草原上的兔子根本不足以提供顧況每日需要的食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燃燒身體裡的每一寸燃料。等到燃料燃盡了,自己就會倒在荒無人煙的草原上,成為禿鷲與野狗的。這幾日已經有幾隻眼尖的禿鷲,在顧況將醒未醒的時候,偷偷跑過來啄他的眼睛。
顧況假寐,想要誘敵,可惜那幾隻禿鷲鬼頭鬼腦,精得很,他手還沒伸到,就拍著翅膀飛走了。臨走時還不忘在顧況頭上盤亘兩圈,灑下一串咒罵似的嘶呀鳴叫,像是無常前來的凶兆。
死亡的陰影在顧況頭上忽隱忽現。
小溪清凌凌,明亮如鏡,倒映出顧況瘦得有些脫相的面孔。他的兩頰已經徹底凹陷了下去,下巴上毛茸茸長出了胡茬,像個饑荒中逃難的人。
如果教師姐站在他面前,或許也認不出他罷?顧況心中慘笑。
走路的時候,他時不時就想起程遙青。
開頭也許是憤恨,後來卻逐漸消弭了氣憤。細細想來,程遙青跟著阿叵蘇走,確實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他們本來的目的就是挾持北狄人的主將,來達到停止北狄軍人對虎賁軍先鋒慘烈屠殺的效果。程遙青飲*下透明液體,用自己的犧牲換取了士兵的一線生機,也讓北狄人轉移了對顧況的興趣。
顧況的腦袋裡儘是些關於程遙青的疑問,有時候想著她,就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痛苦,腿腳也能輕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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