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卻傳來一聲異響。
顧淨跪坐在崖邊,手中落下一塊石頭,眼眉低垂,看不清神色。
那支金箭還扎在他胸口,箭頭透出來,扎穿衣裳。血已經停止了洇出,逐漸乾涸。
程遙青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她咧開嘴笑道:
「生不能同壽,死亦能同穴。殺百千賊人,程遙青此生無憾!」
柳葉刀上下翻飛,如同最靈巧的蝴蝶,帶著銳不可當的氣勢,開始了最後一舞。
顧淨的頭卻微微擺了擺。他扶著身旁的巨石,竟站了起來。
恰在此時,一聲鋼鐵悲鳴,刀鋒折斷。
柳葉刀摧!
這把陪伴了程遙青一十五年的刀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此時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
敵人的腳步蜂擁而上,柳葉刀被人踢開,頓時無影無蹤。
程遙青張開雙臂,迎接捅進心口的最後一刀。
千鈞一髮之際,她只感覺背後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帶著滾下了懸崖。
劇烈的失重感讓她失聲驚叫。
眼前最後一幕,是顧淨的背影。
「遙青。」在那一瞬他沒有說話,只是再一次字正腔圓地念出了她的名字。他珍而重之,便如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一瞬的畫面,卻如同一生那樣漫長。
顧淨沒有回頭。:
*
程遙青從床上猛地起身,渾身衣服被汗濕透,貼在身上,粘膩又難受。
她大口大口呼吸著清新冷冽的空氣,鼻腔卻好似還殘留著血腥、鐵腥、土腥味。
懸崖、追兵、折斷的刀、染血的背影。
困擾了她整整十年的夢魘。
後來她才知道,顧淨抓了一把碎石投擲,是在探測懸崖下寒潭的深度,他對自己的話沉默不語,是在保存體力,好在最後關頭替換自己去死。
從懸崖底下醒來,程遙青被寒潭之水沖刷到了一個農莊。
她用顧淨留下的金銀財物換取了吃食和照顧,又赤手空拳解決了幾個圖財圖色的宵小,最後拿著顧淨留下的黑玉兕子上京,叩響了將軍府的房門。
後來顧老將軍曾派人前去調查,收集線索,然而終究是一無所獲,顧淨也終究是屍骨無存。
「程姐姐,你怎麼樣了?」
眼前的景象從模糊到清晰,露出牛蘭兒關切的臉。
程遙青半晌沒有反應過來,脫口問出:「你怎麼來了?我昏迷了幾日?」
「程姐姐,現在是晚上呀。剛剛有位小公子帶著軍醫來看過,軍醫說姐姐連日憂思過重,折損心力,加上今日情緒震盪,氣衝心脈,一時間暈了過去。如今醒來了,便好好修養,在床上靜養幾日就能好起來。」
「小公子?他可是十六七歲,容貌俊美異常,右臂受了傷?」
牛蘭兒眼珠一轉,臉上隱隱透出興奮之色:「這人的右手臂確實包紮了起來。程姐姐,他與你是什麼關係?」
程遙青一時間竟擇不出一個恰當的詞語。
師弟?愛人?還是愛人的弟弟?
牛蘭兒正欲追問,後頭一個黑臉的武夫打帘子進來,頭幾乎能頂到帳篷頂端。
古擇做賊心虛地覷了程遙青一眼,像是確定她不會從床上跳下來削自己,繼而道:「那人便是將軍府小公子,顧況是也。」
牛蘭兒立刻尖聲叫起來:「啊,我記得他,原來是程姐姐你的未婚夫!」
程遙青剛坐起來,又躺下了。
一個謊言要千萬個謊言來彌補,她今天算是知道教訓了。
什麼未婚夫,當日為了取信古擇隨口一胡謅,今日竟然將這個謊言移送到正主面前了。
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準備坦白:「你們聽我解釋,其實顧況不是……」
「我不是什麼?」
一聲輕笑從門口傳來,一閃身,進來一位身披虎頭甲,頭戴金冠的少年。
程遙青的目光移了過去,愣在原地。
如果用一個詞形容現在看到的顧況,就是鳥槍換炮。
從前他是自己從將軍府火場中救下的小公子,成天灰溜溜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任她搓圓揉扁,肆意擺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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