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公子說,你生在江南,沒見過北方的雪,有朝一日我帶你去看那燕山雪花大如席,看那瀚海闌干百丈冰。
他出口成章,字字珠璣,巧舌如簧,引得那使刀的姑娘心嚮往之。
華服女子說到這裡,停下了。
顧況問她:「然後呢?」
然後呢?
那華服女子臉上浮起笑容,語氣卻極為苦澀:「顧大公子是來江南范家參加婚宴的,吃夠了流水席,便上京去了。那使刀的姑娘隨他上京,再後來,就傳來顧大少爺身隕的消息。至於那姑娘,從此再也沒人見過她。」
顧況聽罷,卻感覺這敘述有失偏頗,他抓住關鍵點發問:「可是這姑娘,是自願跟著哥哥上京的罷?」
華服女子被他問得一噎。
「既然是自願,那也算不得哥哥他引誘女子。依我看來,他們倆是不打不相識,情投意合,天生一對。」顧況狠狠反駁華服女子的話,內心有一種正義凜然的感覺,好似變成了青天,來斷決這一樁痴男怨女的公案。
華服女子此時找回了主心骨,嗤笑一聲:「顧小少爺怕是沒經歷過情愛之事。要知道,一個女人為了男人拋下故交,本就是一切不幸的開端。」
見顧況一臉不服,她又添了一句:「譬如你把這事情,代入到你身邊親近的女子身上,就能與那使劍的姑娘感同身受。」
她這句話,幾乎是在明示,自己就是那故事裡使劍的姑娘了。
也正是這一句話,讓顧況陷入了思考。
他身邊最親近的女人,只有師姐程遙青。若是師姐為了一個男人,拋下他……
顧況搖搖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從自己腦海中甩出去,師姐看似溫熱,實際上對什麼人都冷情得很,一樁樁算分明,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
他揚起頭,直視這華服女子的眼睛:「情愛之事,我雖沒經歷過,卻也知道,非是局中人,便不能妄加評判。這樁公案,只有哥哥和那使刀的女子能分辨明白,旁人再怎麼叫屈,也無濟於事。」
華服女子聽到他這話一愣,下一秒,眼眶中竟淌下一滴淚來,口中喃喃:「她當年,也是說我不懂,可我……真的一絲也不懂嗎?」
顧況不意一句話就擊碎了她的心房,見她如此脆弱,心中無端升起了一抹憐惜之情:「那姑娘只是失去了蹤跡,說不定,她正在天涯海角,好生生活著呢。」
或許是他這句話給了華服女子力量,她一掃剛才的悲傷神色,換回了譏諷的面容:「顧小少爺未免太愛斷公案,風月孽海,難道要一樁樁斷過來嗎?」
早知不安慰她了,免得現在又被夾槍帶棒敲打一通。顧況心中後悔。
這女子也失了和他談話的興致,揮揮手叫碧桃帶他下去。
*
從剛剛燈火通明的室內出來,乍一來到外頭,顧況的眼睛有些不適應。
門扉在他背後被重重地關上。
他抬眼望去,月破雲翳,四周又漸漸有了光亮,幾枚螢火蟲從腳邊飛過,如夢似幻。
就像從一個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一樣。
顧況加緊了步伐,終於走到了正確的道路上,與守夜的尼姑交涉了幾句,白雲寺內果然常備有消炎退熱的藥材,顧況依照自己之前看過的醫書,抓了幾樣溫和進補的,又討了幾樣熬煮要的用具,用荷葉一包,揣在懷裡,匆匆趕回了客房。
客房內,程遙青仍然靜靜地睡著,呼吸平穩。
顧況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勁一卸,也倒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經過了一晚的修整,程遙青的感覺比昨晚好了一些。
但傷勢兇險,依舊不能做太大動作,以免反覆牽拉傷口,不利恢復。
好在顧況此時意外地十分頂用,擔起了大部分事務。
從取送齋飯,到烹煮藥汁,再到換水擦拭,一樁樁一件件,他都安排得極為熨帖。
程遙青只要安坐在床上,等待他的服務就好。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人只要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程遙青此時心頭就盤算著,如何把顧況給勸回江南去。
她掰著指頭數下來:她與顧老將軍的諾言,是保證顧況的安全,而顧況卻心心念念瑤調查將軍府失火案,這是他們的核心矛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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