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草站在樹下,看著大臣和奴才們在蕭言鎮的屋子裡進進出出,表情麻木。
溫容走過來,體貼的將披風披在她肩頭,「昨日淋了雨,今日又站在這裡吹風,你也想把自己弄病麼?」
燈草說,「皇帝不是生病,他遭天譴了。」
溫容,「……」
他清了清嗓子,「燈草,我那樣說,也是沒法子,沒什麼天譴,不過是一場普通的雷陣雨罷了,這話不要再提了,皇上病好後,還不知道怎麼對付我呢。」
燈草目光閃爍,「那就讓他好不了。」
溫容吃驚的看著她,「你想幹什麼……」
燈草嘆道,「可惜我的血沒毒了,不然取一碗給他喝,毒死他。」
「燈草,」溫容肅了臉,「你是個姑娘,姑娘不能這麼心狠手辣。」
「皇帝殺王爺的時候,比我心狠手辣。」
「……」
溫容和人鬥嘴沒怎麼輸過,卻總被燈草噎得說不出話來,因為燈草說的都是大實話,他沒辦法反駁。
在太醫的努力下,蕭言鎮終於在下午甦醒過來,雖然還有些虛弱,卻堅決要啟程回宮。
於是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向上京城進發,比起來時的熱鬧,回去時卻悄無聲息。沒有人能夠對這次祭祀做出總結,說成功吧,一場大雨打斷儀程,沒有進行到最後。說失敗吧,皇帝不發話,誰也不敢亂說。
更耐人尋味的是儀程過半時魏閣老突然發難,丞相公子挺身而出,而燈草那句話明顯是說應該受到天譴的是皇帝,再聯想到肅王失蹤……風平浪靜的河面下,激流暗涌,一時間,文武百官,議論紛紛。
蕭言鎮回宮後,一連三天稱病罷朝,誰也不見。等到他再坐上龍椅,俯瞰群臣,大家發現,短短几日不見,龍椅之上的皇帝竟顯得有些陌生了,他肅著臉,唇角微微下垂,生出一種陰冷的面相來,許多臣子觸到他的目光,不覺低下頭去。
蕭言鎮不說話,就這麼一張張臉上看過去,一個都沒有漏,看到群臣對他的畏懼,滿意的扯了扯嘴角,對尹秀生使了個眼色。後者出列,手捧文書,揚聲道,「啟奏陛下,臣已查明,龍牙祖廟祭祀最後一日,欽天監明明查到有雨,卻未上報,是有人暗中謀劃,藉機作局,中斷祭祀,蠱惑人心,其目的不言而喻,現已將參與者抓獲,一共四百三十七人,請陛下定奪。」
蕭言鎮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默了一會,冷聲道,「擾亂祭祀,罪可當誅,殺無赦。」
眾臣皆驚,露出駭然的表情,儘管尹秀生讀了宣罪書,卻語言含糊,並未說清對方的動機,以及罪行的主次,四百多條人命,說殺就殺,未免也太武斷了吧……
蕭言鎮聽著底下的嗡嗡之聲,皺了下眉頭,「怎麼,眾卿對朕的決定有何意見?」
陰冷的目光再次從群臣臉上掃過,所到之處,嗡嗡之聲自動消彌,很快便鴉雀無聲。
蕭言鎮在心裡冷笑,殺戮果然是最好的震懾。
第309章
多少人因為你那句話喪了命
四百三十七人,便是那日被天氣異象嚇得四處逃竄的人,計有樂師,舞伎,挑夫,馬夫,太監,宮女等等。均是些膽小怕事,沒見識,喜歡隨大流的底層百姓。再有就是欽天監,禮部等相關部門抓了幾個沒有根基的臣子出來頂罪。
幾百人被帶到刑場上,背上插著亡命牌,低著頭,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個個尖頭的木板和烏泱泱的腦袋。
隨著一聲鑼響,第一排人犯被帶到執刑處,令其跪下,鑼聲二響,主事官員宣讀罪書,鑼聲三響,儈子手揚起砍刀,雪亮刀光一閃,人頭便落了地。遠處圍觀的百姓們一陣騷動,發出驚呼聲。
一批倒下,一批又上來,儈子手手起刀落,跟切瓜似的,腦袋掉了滿地,血流成河。
關於叛亂的傳聞在百姓中流傳,經過無數人的口,演變成無數版本,但都大同小異,無外乎是一個有組織有計劃,目的明確的造反,被英明的皇帝一眼識破,以雷霆手段處決了所有人犯。
上京城的百姓總覺得他們的皇帝是仁慈親和的,但這回,滿地的屍體讓他們見識到了天子威嚴冷酷的一面。
溫容坐在草蓆上,屈腿抱膝,仰頭望著牆上的小窗出神。
數天前,這裡坐著的是燈草,而他站在鐵柵欄外頭注視著她,那時候,他大概沒想到,很快他就有了和燈草相同的待遇。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蕭言鎮要把他關在燈草曾經呆過的牢房裡。
走廊里響起了腳步聲,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但整齊有序,並不雜亂,他知道是誰來了。
果然,下一刻,鐵門打開,蕭言鎮走了進來。
溫容沒起來,身子往前一傾,直接跪下了,「草民溫容叩見陛下。」
他一臉風輕雲淡,像無數次在南書房見駕,恭謹里透著一種漫不經心。
安福親自搬了一把椅子進來,「陛下身子剛好,久站不得,還是坐下說話吧。」
蕭言鎮沒言語,沉默的坐下了。安福擺擺手,一眾人等皆退到三丈遠,溫容見蕭言鎮沒叫起,乾脆屁股往後一墩,盤腿坐在草蓆上了。
蕭言鎮幾不可察的掀了下眼皮,正要說話,溫容卻搶著說,「陛下恕罪,實在是這地太硬,跪久了膝蓋疼。」
他仰著臉,說得理直氣壯。一如小時候,仗著先皇寵愛,把歪理說成正理,還振振有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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