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叔的兒子，剛從鄉下來，一般人我也不敢往這兒帶，確實是人老實忠厚，模樣兒也清秀，才敢帶他來，就是鄉下孩子沒規矩，您得多教教他。」

「叫什麼名兒？」

「燈草。」佟二躬著腰，「鄉下孩子賤，名子都是隨意取的。」

「姓什麼？」

佟二賠著笑，「自然是姓佟。」

喬嬸喚了聲：「燈草。」

小乞丐，「誒。」

喬嬸覺得不對，「他看人怎麼這樣啊，是不是眼睛有毛病？」

「沒有沒有，」佟二趕緊賠笑，「鄉下孩子，沒見過世面，到了城裡心裡害怕，尤其又是咱們這樣的高門府弟，他不敢正眼瞧人，本來嘛，做奴才的也不能正眼瞧主子不是，這孩子話少，但手腳麻利，人也勤快，幹活沒得說。」

喬嬸兒唔了一聲，「行了，人留下，你跟我去帳房。」又叫小廝，「小六，帶燈草去前院頂大柱的缺。」

小六帶著燈草往前院去，小聲問她，「你真是佟二表叔的兒子？」

「不是。」

「街上撿的？」

「嗯。」

「他說介紹你來幹活？」

「嗯。」

小六悄悄往後頭看了一眼，「看你人不錯，跟你透個底吧，佟二可不是什麼好人，他把你賣了。」

「我知道。」

小六睜大了眼睛，「你知道？」

「以前也被別人賣過。」

「……」

小六笑著說，「你倒想得開，不過也對，都是為填飽肚子，在府里當差總比在街上當叫化子強。」

剛到前院，就聽到馬蹄聲，小六趕緊拉著燈草往旁邊一躲，「快讓開，公子爺回來了。」

燈草扭頭望去，一個著白袍戴玉冠的公子騎著馬衝進來，前院幹活的小廝丫頭們跟潮水一樣無聲的退到一邊，等人過去，再歸回原位，動作熟稔，神情也從容，看起來像是習慣了。

小六向他介紹，「剛過去的是咱們公子爺，下次看到他，躲著點，公子爺人不壞，就是有點小孩兒脾氣，要是你不小心惹惱了他，夠喝一大壺的。」

燈草眼睛一亮，「還能給喝的？」

小六哭笑不得，「你這人怎麼聽不懂話，喝一大壺就是挨罰，不定是板子還是鞭子呢。」

燈草懵懵懂懂點了個頭，她是個粗使小廝，橫豎和公子爺不搭嘎，估計十天半個月也碰不上一回。

第5章

公子

溫容坐在窗前，手裡的書老半天都沒有翻頁，他一直在看曲廊上那個瘦小的小廝，曲廊很長，隔不遠就立著一個小廝，提防他要叫人或傳話。其他人也都沒偷懶，規矩站著，但那個小廝……怎麼說呢，他不錯眼珠的盯著，那人一動都不曾動過，看久了，會以為她就是根小木樁子。

溫容奇怪，哪有人這麼久不動一下的，這麼杵著不累麼，或是扭扭脖子，或是身上哪裡痒痒了撓一下，都是人之常情，府里規矩嚴，倒也沒苛刻成這樣。

他叫了一聲，「來人。」

所有人都往他這裡看，唯獨那小廝跟沒聽到一樣，無動於衷。

近處的小廝跑過來，「公子爺，有何吩咐？」

溫容指著那根小木樁子，「那是新來的？以前沒見過。」

「是新來的，喚做燈草。」

「去叫他來。」

小廝應了一聲，轉身去叫人。

很快燈草就來了，低頭杵在窗前，依舊像根小木樁。

溫容打量他，個頭瘦小，下巴尖尖，皮膚白又透，能看到淡藍色的小血管，羸弱得有點像小姑娘。

溫容說，「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燈草依言抬頭，目光平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哪兒人啊？」

「不知道。」

「父母還在麼？」

「不知道。」

「叫燈草？」

「是。」

「名字誰取的？」

「佟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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